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薛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骨子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也完全不在意那些东西。
他决定要做的事,从来不喜欢被人碍手碍脚。
001快要被他的宿主吓哭了。
明明正午的太阳热烈而焦灼,破开云层的阳光泼洒而下,但是落到了沈长阶的身上,就如同被融化蒸发一样,半点暖意都落不到这个人的身上。
你要是问沈长阶现在有什么想法,那沈长阶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光芒大盛,沈长阶一步踩碎法阵,骤然消失在原地。
……
一炷香前。
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薛瑶往后退后一步。
“啊……咳咳……”
他将嘴唇咬出了血,身形摇摇欲坠。他的头很痛,很痛。
眼前的景象不时开始模糊,门下挂着的占风铃被吹得当啷作响,旁边的树木扭曲出了狰狞的影子。
但是当自己凝神想去看清面前一切景象的时候,那片刻的清晰情景又告诉他,自己没有出现任何幻觉。
这又比最深重的梦魇都还要让人可怖。
怀里本应被弄丢的玉牌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那突出的一个角几近要刺破他的掌心。
疼痛让他暂时获得了一瞬的清醒。
“师尊,如果是师尊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薛瑶在疼痛的间隙分出一点心神,想着。
“我的师尊啊……”
他还来得及,来得及收拾这些东西。
少年扯了扯嘴角,眼底的墨色晕染开来,那墨色比他之前在学宫中的还要浓重,浓稠地如同搅不动的潭水。
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些肮脏的血腥沾染上师尊的任何一片雪白的衣角。
仅仅是看到那血迹的一眼,就没办法想象。
他恍惚着,好像又透过那满地的脏污,闻到了那衣袖上的清荷香。
满地的混乱中,孑然一身的少年恍然清醒过来,径直往前走去,踏过流淌的血河。
触碰到大门的手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黏稠的血迹,一部分干涸在门上的血迹狰狞地对着少年龇牙咧嘴。
薛瑶拿着自己手中唯二干净的木桶,推开大门视若无睹地向里走去。
他想,他要在,要在师尊回来之前,将这里都打扫干净。
片刻后,一个身影踩着最后一片枝叶,轻飘飘落在了院墙上。
来人脸色一片冷峻,看到下方的一片混乱景象,附近的温度都凭空冷了几度。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泉水的清冽搅动在了一起,石阶上的血迹被一遍又一遍清刷着,粼粼的水光远远倒映出一小块黑色的影子。
薛瑶若有所感,抬起头。
他看到了那一袭墨色的身影,瞳孔微缩。
那黑色衣摆下暗绣着竹纹,怀里的剑折射着锋利的光,那是一把非常轻细而又朴实不起眼的剑,但是那镌刻着竹子样式的器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轻易忽略。
整个苍央宗上能用上这把剑的,只有一个人。
“谁干的?”黎旭抱着剑,冷冷问道。
薛瑶微侧过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有些疑惑为何在这个时间点黎旭会突然来到这里。
“苍央宗门禁止有如此辱没欺辱同门的行为。”
黎旭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薛瑶面前几步远的草地上。
他提醒了薛瑶。
提醒薛瑶只要他说出来是谁如此干的,他定会追究到底。
薛瑶反而没有看他,眼神不自觉地放在了那白净鞋面沾上的血迹上。
学宫的时候,有人会在他身边说,如果是安长风是温和有礼的话,那最是一丝不苟的就是黎旭。
“啊不,反而那人可嘴里不饶人了。”薛瑶思绪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安长风私底下气夏雁思的样子。
黎旭大概骨子里就是非常清肃的人。
世人大多为功名,为利禄,自然而然地,也都不喜欢沾上麻烦,任何麻烦在他们眼里都是麻烦。
他的师尊一定不知道,早在桂花镇遇见的时候前,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
再明媚的阳光都照不到他所在的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是他想追逐的光,也总是因为他而受伤。
本就干涸在地上的发黑的血迹此刻好像又流动了起来,翻腾着,奔涌着,嘶吼着。
在于无人触及的角落撕咬着任何想要妄图靠近的善意。
薛瑶抬起头,对着黎旭笑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恰好经过这里,就看到了,想着打扫一下而已。”
眸光在闪动着,任何眼前的东西却都映不进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