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木桶里水轻微摇晃迸溅的声音,还有薛瑶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沈长阶走了好一段时间。
“这好像浪费的时间有点久啊。”他琢磨了一下。
为了节省些时间,指尖光华闪动,正打算画个法阵。
识海里就传来一道声音:“您真的要去吗?”
沈长阶画了一半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问脑海里的系统。
系统沉默不语。
沈长阶猛地回头,撞入眼中的只有身后薛瑶走过地方,以及水花迸溅而出的还没干涸的,那一片的小水渍。
神识与此同时早就铺了开来,一直覆盖了这一整座山,尽数百态收入识海。
一瞬间背后山下冲上来的刺骨的风,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张了张口,感觉到满胸腔的寒意。
浑身的冰冷将他的灵魂从头到脚都钉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再往上,薛瑶已经到达了水房。
在水房的门口,那苍凉的荒地上,大门那原本落着的沉重的锁已经不知道何时早就被人打开了来。
剧烈的恶臭从里面扑面而来。
而门外原本所有的,好不容易盛满水的木桶全都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腥臭的血肉腐烂味张开血盘大口,要将人一口吞噬,深红浓稠的血迹从门内流出,已经有些干涸。
沈长阶有种想剧烈干呕的冲动,这如此的一幕,甚至于比在他在桂花镇对抗魔物的冲击都还要大。
薛瑶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他。
游荡在山野间的蝴蝶缓缓张开翅膀。
【正在为您加载原著剧情,检测剧情进度中……】
【加载完毕,您此刻处于反派成长期。】
一道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刺入沈长阶脑海,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忽略掉那从经脉处传来的阵阵余痛,晦涩地问系统。
一向在他识海里都不得消停的001,反而用着一种无奈语气,对他说:“我很早便同您说过,您改变了原本的剧情走向,但这个世界线确实会自动修正的。”
“那些原本就会发生在薛瑶身上的事情,不管多么荒谬与难以用常理解释,但是确实会按照原本的剧情轨迹再次发生。”
所以?
沈长阶兀自按捺下那种血腥味带来的生理性不适,冷冷地想着,那我就不干了吗?
不管是为了自己活着,还是想尽可能改变一下薛瑶的命运,就一定会这么难吗?
衣袖下,原本缠绕在手腕的金线剧烈地发起烫来。
穿过山川河流,清风托起散落在各处的蝴蝶。
所有的一切场景被尽数收入沈长阶的眼中,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学宫内,江封烛看着薛瑶书桌上浓重的血腥,猩红着眼,猛地扑向前边的少年:“谁让你们这么干了?!”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身边的几个少年急忙上去拉开正在厮打的两个人。
被打的少年吐出一口唾沫,扫过那肮脏的床铺,神情闪过一丝嫌恶,道:“早先就有传言说他是个怪物,是个魔种生出来的混血儿,我这辟邪,是为了大家好!”
“要不然为什么就他从地宫毫发无伤地出来?连剑锋的峰主都受伤了,凭什么他没事?!!”
学宫外,听见歇斯底里喊声的少女停顿在了原地,她抱紧了怀里的书册,忧心忡忡地想进去看一眼。
同她一起经过此地的同伴拉过她的手,劝道:“莞莞别管了,你都已经提醒过薛瑶了。”
“而且大家都传他是个怪物。”说完同伴自己都皱了皱眉。
再远一点,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药峰的半山腰上,袁玉用手捻起自己袖边沾上的草药,细细放回药篮。
在篮子的底部,被压皱的一个传音符的角因为骤然的风而卷起。
袁玉拨弄了一下篮子里晒得正好的药草,径直忽视了那传音符,好像那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沈长阶微微蜷缩起手指,竭力忽略掉那种从骨子爬上来的冰冷。
这可真的是,太荒谬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渗透着一种比这天道修正都还要更加荒谬瘆人的笑。
“咳……哈哈……”
“宿宿宿……宿宿宿……主……”001怯怯地喊了他一声。
明明在陪薛瑶下山前,自己就放了蝴蝶看了眼水房的情况,他还见到,角落刚长出来的草在阳光下甚至折射出光泽来,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腥臭肮脏。
明明他都这么一直看着薛瑶了,看着护着薛瑶在三千风雪路那差点就暴露出来的魔族血脉。
看着带着他走出了地宫,看着他的阿瑶还能一次次醒过来,抱着他喊“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