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路过木匠铺子时木匠打骂学徒的声音，沈长阶不由得脱口而出：“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啊——”

薛瑶半只脚才踏出门槛，闻言没稳住脚下扭了一下，往旁边倒去。

他堪堪扶着手里的竹篮，回过头来，对着自己任性不想喝粥的师尊无奈道：“师尊，这话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江封眠听着一个坐在桌前，一个站在门槛边的两师徒的对话，趴在桌子上笑得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沈长阶郁闷的接了句：“我当然知道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江封眠枕在手臂上，笑着对沈长阶说：“阶儿你这徒弟真的是有意思，你这一趟远门出得真的不亏，以往总是不见得你肯带弟子们去历练，没想到不去则已，一去惊人。”

“捡了个这么好玩儿的徒弟回来。”

沈长阶竭力忍住想打他一顿的冲动，摆手去推搡他，说：“别乱趴我桌子，你衣服上的凤蝶的闪粉都还没扑干净，不要让闪粉弄脏了我的小米粥。”

江封眠显得更委屈了，他瞅着那虽然只是一小碗但是该有的应有尽有的小米粥，白瓷碗内的米粒被煮得正是火候，粒粒分明，金色饱满，看起来香滑清爽。

看得他喉咙里都泛着酸气儿。

江封眠说：“你不是不稀罕这碗小米粥，还不爱喝它吗？干嘛还这么宝贝。”

沈长阶搅着勺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追着人乱问的孩子说：“这可是我徒弟煮给我的，我就是摆着不爱吃，我也乐意就这么干干净净地给它腾个地儿放。”

这话说得江封眠无言以对，默默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也不稀罕沈长阶这宝贝得不行的一碗小米粥。

门外的竹帘又轻轻被掀开又落下，上面印着的竹子晃动，连带着室外的几缕独属于夜晚的风都吹了进来。

薛瑶这会儿进来，已经换下了刚刚身上穿来的围在腰间的围布，青衫显出一身清秀挺直的腰杆。

想来是已经忙活处理好了外面的事情，跟上一次一样，薛瑶进来的时候依旧挽着一个竹编的食盒。

沈长阶兴致缺缺地看了他的好徒弟一眼，完全对这次食盒里装了什么升腾不起一点好奇心。

只见薛瑶掀开食盒盖子，端出了一碗粥，放到了江封眠面前。

“适才听到您跟师尊的对话，想来可能您也会想吃，所以也给师叔……仙尊您盛了一碗。”薛瑶说到一半卡壳了一下，像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改了口。

江封眠也不跟他客气，喜滋滋地就把那碗粥拨到自己面前，动勺先喝了一口。

一如同他所见到的那样，这碗确实香滑又可口，米粒间还糅合了滋补药材的清香，可以说是没有半点难以下咽，甚至还很可口。

不难看出熬粥的人到底有多用心。

沈长阶突然觉得自己请江封眠进来是个错误的决定，这就是个来抢吃还不认理的。

触及薛瑶温和的目光，他抿着唇，不高兴地拿起白瓷勺子，慢慢咽下那一口一口的小米粥。

薛瑶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师尊喝粥，直到确认沈长阶真的喝完了，才从食盒的底层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碟小而精致的点心。

江封眠鼻子可灵，几乎是在闻到那清香的下一刻就去看向那小小的一碟点心。

不过小半个掌心大小的莲状的白色点心，只在花瓣尖儿上沾了几点红。

沈长阶看得有些愣，薛瑶什么时候做点心这么厉害了。

薛瑶无奈摇头，对沈长阶说：“只能委屈师尊一下了，师尊还得不能多吃才是。”

说完便拣起桌子边上的竹编盖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又退了出去。

江封眠跃跃欲试地伸出爪子，眼疾手快地就想先尝尝这一看就很香甜可口的糕点。

沈长阶冷笑一声，直接拍开他的手，说：“喝你的小米粥去，喝了粥还想惦记着我的点心，你可想都别想。”

“给你喝小米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江封眠委屈咂咂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莲花灯，想着我的灯可值钱多了，还讨不上你一碗粥和几颗点心。

在脂粉金玉堆里长大的江封眠惯会来事和看人眼色，不然早就被族内的姊妹们咿呀呀嬉笑着给哄骗去了。

所以即使是幽怨的想着，他但也没敢说出口，不然感觉自己凳子都没坐热乎就要被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