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少女明显一愣,缄默着又点了点头,这种事,她还是自己慢慢消化得为好。
而温慎则是一蹦一跳来到道虔面前,开口就是调侃:
“四兄好威风啊,把公主都气病了呢”
闻言,卢道虔蓦得抬头,他的眼中仍带着三分余愠,但更多的是不屑和不信——笑话,看元嫣刚刚和他吵架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
可刚刚触及到的她的手,却是那样的冰凉,连脉跳都虚弱得几乎微不可闻,就好像是将——
打住,卢道虔你难道忘了吗,装疯可是那家伙惯用的手段。
两人谈话际,温惠也慢慢挪了过来,可她才没兴趣打趣呢,开口就是:
“四兄从哪里来,可曾见过什么人?”
温惠不相信他一个公子,能这么精准得找到找到女眷的客堂,还跟拿了剧本一样,一来就是——兴师问罪。
卢道虔别过眼,依旧一言不吭,许是温惠的眼眸太过干净澄澈,看的他莫名有些心虚。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门外有个小厮跌跌撞撞得跑了进来,他一看见杵在那跟个柱子似的卢道虔,脸瞬间白了大半,心间的大石瞬间落地,啪,把小心脏砸了个稀碎。
“我的公子啊,李公子说您在这我还不信,哎呀呀,哎呀呀这这这”
那小厮跺着脚的模样活像只闷熟的螃蟹,温惠轻轻咳嗽一声,他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三位女郎。
嗯,另外半张脸也成功得白了,他都能绝望得看见,自己被脱了l裤子摁在凳上执家法的模样:皮开肉绽,那颜色,叫一漂亮。
呜呼悲哉,飞来横祸。
“你来晚了”
温慎向前跳了一步,双手抱臂,幸灾乐祸得继续添了把火:
“再早些,都能瞧见公主大发雷霆呢”
还有公主???还大发雷霆???
小厮彻底瘫倒在地,一双眸子刷得瞪向男子,那幽怨劲较孤舟嫠妇也不妨多让,好像在说
得了,活爹,奴才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你手里了。
卢道虔默默将脸撇到了另一边.....
“李公子?”
僵局中,温惠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看着小厮,眼中让人难以读懂的晦暗情绪:
“他说了什么?”
这么又是这,混不吝的。
小厮忙不迭得爬起来,两眼放光,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一股脑就道:
“大公子与陇西李氏的二位公子素来要好,今儿在泼墨阁那儿设宴,四公子也在,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得过来传话,公子急匆匆得喝了酒就冲了过来。”
“女郎也是知晓的,泼墨亭那儿是好大一片湖,又连着花阁又连着小亭长廊的,旁边又有一大片树林,奴才也就一恍神的功夫,四公子就......”
他拦了,但没能拦住啊——这真不能怪他
看着小厮弯着身鞠着躬极尽讨好的模样,温慎噗得一下笑出声,而温惠,却是将眉皱得更紧了。
大兄和谁交好不好,偏偏要去碰风口浪尖上的李家
“四兄,唤你的人是何者?”
这场面跟三堂会审似的,尤其审者还是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妹妹,被审的卢道虔面上颇有些挂不住,闻言,只闷闷得搪塞了句:
“天黑,没看清”
倒也真不是温惠特意往坏处想,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先是李氏被请走,再而是有人给卢道虔通风报信.....
一切的一切都......
偷偷将视线瞟向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崔时云,温惠自也听过也经历过内宅里的那些腌臜事,为争宠谋利不择手段,可,可崔时云也是世家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女娘,总不能——清河崔氏可是世代簪缨,清流中的清流,清贵中的清贵唉.......
只能,再看吧,许真是巧合呢。
“行了”
温惠差点被自己的自欺欺人给逗笑,她缓缓抬头,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包括那些一直低着头,噤若寒蝉的侍女。
“就这样罢”
“你们嘴巴都给我闭牢了,这事谁要是敢声张出去——我定叫阿爷砍了你们的狗头!!”
温慎接收到温惠瞥过来的眼神,直接就演起了双簧,对着一众人喝道,好不威风。
那小厮如闻大赦,欢欢喜喜得给二姊妹磕了两个响头,又赶忙站起身,拉着自家公子的衣袖,跟拽牛似的拽出了客屋。
好啦,男主角走了,该去安慰另一位女主角了。
温惠先叫侍女到内厢房那儿告了声罪,后又叫人看下能不能把李氏唤回来“安抚”下两尊大佛,最后来到崔时云的椅旁,蹲下身,语气跟哄孩子一样:
“好阿姊,别难过了,我们去祖母那罢”
当然,温惠自己是不愿去的(除非李氏喊她),怎么说呢,崔老太君是个极重规矩礼教的人,字面上,嫡庶尊卑的那种,应着庶出的身份,在范阳的那几年温惠的日子过得的确惨了些,这样大好的日子,她才不去自讨没趣呢。
就一个人在府里逛逛好啦。
“那秋初彭城王的马球赛,你得陪我去看啊——”
陪送的任务就这么落到温慎小姑娘一个人头上,她能理解,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也是,温淑要去范阳了,她们姊妹三人就再也凑不齐一桌花牌了.....
没事啦,凭温慎的脾气,那也肯定会抓来小丫头们做苦力的。
直到看见两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天迹处,温惠才缓缓转过身,撑起手,她本想透过那五指间的缝隙观赏那四角天空,却蓦得发现
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