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阳光照耀着京城。燕王府护驾有功,粉碎了反王逼宫的阴谋。年幼的太子登基,钟鼓齐鸣,大赦天下,免税三年,犒赏三军。
这是天大的喜事,赏赐如流水一般流入燕王府,却驱不散燕王府的阴沉。
再次醒来,千重迷蒙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云雾色的烟罗纱,屏风桌椅各样摆件一应俱全,极尽奢华,不知名的熏香缓缓浮动,味道极淡,似有若无,闻了让人心旷神怡。
恍惚间,一女子出现,女子身穿五彩锦衣发髻繁复,面容模糊,金钗玉簪点缀其中,仪态万方的向千重走来,恍若神仙妃子。
待女子走到近前,千重才看清女子的面容,优雅端庄,高贵凛然,只是眉头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千家抄家之际,几十余口女眷充入云韶府,千夫人宁死不屈,带领女眷自尽。听说千小姐畏死,违背父母之命,不顾礼义廉耻也要苟且偷生,本宫以为千小姐所图甚大,慕名拜访,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可尽信,不过也是一个为了男人忘食的彘皮怨女。”
莫名其妙的女人,千重闭上眼睛不理她。
“云韶府的手段你大概尝过吧,本宫不再赘言,就讲流放三千里吧。走之前,囚犯无论老幼都要带上沉重的头枷、脚镣锁住五体,一来可以防止囚犯逃跑,二来可以让囚犯吃尽苦头,脚镣和头枷会磨破囚犯的脖子手腕和脚腕,沉重的枷锁贴着血肉模糊的脚让人寸步难行。押送都是有期限的,押送的解差会怎么对待囚犯,鞭子?拳头?或者其他的,在他们看来,用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有用。这只是最普通的押解。如若有人吩咐过了,可不止这些,他们临行前会烧上滚烫的水给囚犯“解乏”,第二天让囚犯赤足走路,走路的时候,地上的东西会划破囚犯脚上的燎泡,囚犯的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还有的会安排些喜欢男人的解差,只要离了京城就开始动手,亲人被按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幼子被凌辱,还有……”
“够了!你来到底想说什么?”
公主的刻薄之词被打断,却并不恼,言语间充满了坚定:“活下去,帮本宫守住皇位,本宫会帮你,帮千大人报仇!”
“不必了,我父母大仇得报,早已安登极乐,”千重早已生无可恋,看着公主神采奕奕的脸,带着无尽的遗憾与嘲讽:“我也已经油尽灯枯,公主何必劳神,只要您一声令下,燕王世子自然会为您当牛做马!”
“刘阳怎么会为别人当牛做马呢?燕王已经控制了朝政,皇帝只是他扶持的一个傀儡,我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只是一只囚鸟而已,”公主缓缓低下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千重:“当初我父王把我托付给刘阳,千大人把你托付给燕王府,都是受人之托,却未忠人之事。如今我们落得如此下场,你说这燕王府该不该继续堂而皇之的高高挂起?这是你父亲的绝笔书,你看看再作决定吧?对了,我稍后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要是你决定跟着我,就留下她吧。”
公主走了,千重越想越怕,她怕自己信错了人,怕自己有眼无珠,又和仇人搅在了一起。
颤抖着手打开,仿佛能看到千父气势豪迈,甘愿为民请命,提到家眷,犹有担忧,字字温情,恳求燕王妥善安排。
千重不是原来的千重,却仍旧感受到了千父力透纸背的关心和决绝。
可能千父在黄泉之下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片衷心却成了另一个佞臣上位垫脚石。
千重怕被人发现信件,撕下一小块,艰难的咽下,内心的翻涌让千重如同滚针床。
外面有丫鬟忽然推门进来,千重久未进食的身体虚弱,手指颤抖,掩藏不及的信封飘落在地上,千重心惊胆战,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押在菜市口,钢刀就架在脖子上。
丫鬟动作麻利的捡起信递给千重:“千小姐莫怕,是公主派我来的。”
这声音分外熟悉,千重接信的手一顿:“你抬起头来。”
丫鬟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小丫鬟一模一样的脸来。
“你还活着?那日我分明见你胸口……,刘莹不可能撒谎的?你是谁!”
丫鬟为千重拉拉凌乱的被子:“小姐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几日不见就病成如此,这让杨花怎么放心离开。”
“杨花……”
丫鬟拉住千重的枯瘦手放在胸口,温热的胸口下是沉稳的心跳和一道长长的疤痕:“皮外伤,女郎中说我体质特殊,是太过害怕假死,小姐你看,我还活着。”
千重心里很愧疚:“很痛吧,跟着我你受苦了,你哥哥怎么样了?”
丫鬟有些痛苦的垂下眼睛:“哥哥替我挡了一刀,刀口太深,救不过来了。”
“对不起,”千重颤抖的开口:“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让你哥哥过来,他不会死的。”
“不是小姐杀的人,我不怪小姐。”小丫鬟低声抽泣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砸在千重的心上。
千重摸摸杨花的头:“帮我把信烧了,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有几只玉镯,你去拿给我。”
杨花依言照做,把镯子递给千重,千重没有接下:“我没什么呢补偿你的,这几只镯子应该能当几百两银子,你拿着它,和父母离开京城,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