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回来做甚?”李励站起身,压低声道。天杀的,她才走了半日,何苦回来见他一个丧门星。
“前路遥遥,我放不下心。”莫邪眼瞳小鹿般明亮,“让我去吧,他打不过我。”
“不行!”李励咬牙,“你怎么还往这浑水里搅?莫邪,你我两清,再无干系。你别再——”
豆大的泪珠挂在少女眼眶将掉不掉,李励张着嘴,话再说不下去。
这动静引起旁人兴趣。李晖似笑非笑看着他俩。任谁都知永宁郡王李励从不近女色,原来竟和他爹一样有这癖好么?
“你养的娈童?”李晖扬眉戏谑。
陨铁箭头擦着他脸颊飞过,血和发尾一同落地。
永宁郡王李励山一般挡在莫邪身前。浑身绷紧,弩机对准李晖喉头,下一秒就要扑杀出去似的。
莫邪上楼前见到数百兵甲,也听到两位郡王的赌约。“嘿。”她轻抚李励背脊,杀气顷刻间散了。
“郡王殿下。”她学着师弟从前样子行礼,“小子愿试试,求殿下成全。”
李励背对着她,手紧紧攥拳,又兀自松开。“万事小心,安全第一。”他转身,摸了摸她发顶。
“嗯,我明白!”莫邪点点头,轻快地就要从窗口一跃而下。
“诶诶,你不带兵器空手下去?”赵内侍喊住她。
师父嘱咐过莫要用真刀真枪,正苦恼时,那根被她削了个尖的长竹竿由赵内侍双手捧着,小跑送到她面前。
“走楼梯!切记藏拙,别闹出人命,还有你的左手,千万小心别让伤口裂开,记着没傻丫头?”赵内侍趴在她耳边啰嗦。
但莫邪并不讨厌。带着笑,她转身三两步从楼梯蹦跳而下。
眼见来了个拎着竹竿的少年人,双枪将董胜摇了摇头。“永宁王手下真是无人,派你一个半大小子应战。瞧你浑身没有二两肉,手还带伤,我不和你打,免得被说欺负弱小。”
莫邪把裹着纱布的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把竹竿转轻一抛重握掌心。“不影响,来吧。”
董胜扔下一支枪,右手手持单枪护在身前。“既如此,我也只用一只手,小友,还请指教——”
话音未落,手中银枪就划了个大弧,飞到场外。
“藏拙,藏拙!莫邪那厮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藏拙!”揪着刚赶上来的赫连雁耳朵,赵金贵用内侍特有的公鸭嗓尖叫。
寂静数秒后全场沸腾。“你从哪儿寻来这么个妙人!”李晖红着眼探出半截身子,颊边血痕都顾不得一二。
场内莫邪心无旁顾。“面对敌人,永远全力以赴,举起枪,再来!”她笔直如竹。声音清亮。
须臾后,莫邪一竿再挑飞董胜双枪。
“下盘太沉了,你持双枪,【飞龙穿云】这招该更迅猛利落才是。我记着有个老头儿使枪使得不错,叫……好像叫个丁平什么的。”
董胜瞪大眼,直直跪在地上。“家师金枪王丁平三年前曾被一神童子折断金枪,自此心颓,再不问江湖事,那神童子莫非是你?”
啊?莫邪努力回想,打过太多挑山门的,真记不得。她哼哼着仰头,正对上箭楼窗前李励温润闪光的眼瞳。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诗经》里这话说的真贴切。忽然地很想见他,腿脚比心念更快,蹦跳着,莫邪直直冲出人群。
“敢问英雄名姓!”董胜对着她背影遥遥行礼,“董某行走江湖十余载,以一敌五也曾挡过盏茶功夫,未尝如此大败。”
莫邪回头耸肩,“我叫莫邪,别像你师父打不过就放弃,好好练练,以后有缘再打一场。”说罢,她带笑往回跑去。
李励在楼梯口接住蹦跳的她。“怎么样?做你侍卫还算够格?”她含笑望着他。
李励放下她,绕着前前后后转了三圈。“肚子还痛吗?”他迟疑伸手,虚放在她身前。
“睡一觉早就好啦。”莫邪拉着他手压实,“呐,你摸热乎乎的,我调整内息,一点没事的。”
李励红着脸踉跄两步,险些被台阶绊倒。
“小心!”莫邪伸手,一把捞住他,李励却触电般炸了一跳。
“我先上去!”抛下这句话,他快步上楼,背影堪称狼狈。
怎么回事?莫邪看看他背影再看看自己掌心,而后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砰砰直跳,运了轮气也不见好,莫不是病了?她摸着静脉,忽地一滞。
脚下虚浮,踉踉跄跄,一时间她摇摇晃晃竟要顺着楼梯朝下跌去。
“莫邪!!”迷糊见,她听见李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