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励大约比她更早认出。挡在她身前男人肌肉紧绷,呼吸都沉重了些。
怎么办?那人很强,莫邪知道。若是她实力全盛或许还能……
“放松些,我不是二位的敌人。”男人引燃火折,幽幽照亮半张脸,“裹儿还记着我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他微微一笑,眼瞳红宝石般反光。
“如果被你倒吊也算是抱的话。”莫邪慢吞吞回话,李励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哈哈,那时你小小年纪桀骜不驯,挥舞木棒挡我去路的样子确实可爱的紧。”男人眼角弯弯,目光却不带笑意。“真怀念啊,阿忧门下众弟子,唯你得她真传。”
“国师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李励后背紧贴住她。
“宗门琐事罢了,无需殿下烦扰。此番袁某前来为您另寻几个好手,西行之路有他们护送,定会顺利。”
袁师光是圣上身边红人,北衙禁军一半都由他代管。有他作保,即便众皇子藩王都不敢再贸然对他出手。对方出面保他一个瘟神郡王……“条件呢?”
“瞧您说的,什么条件不条件。裹丫头中毒,作为师叔,合该由我关照。”袁师光不紧不慢地说。
竟是为了莫邪而来?!李励惊愕回头,对上少女懵懵懂懂的眼。
黑发黑瞳,独独眼角红痣鲜活。莫邪歪头,“我?”
她只见过男人寥寥几面。记忆中,他是让师父沉默,大师兄恼怒的存在。很久很久前就下山去了。
“师父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大师兄咬牙切齿敲她脑袋,“我瞧你就是太闲!有心思打听这些,不如去把文章好好写写。”
她哼哼唧唧退出房门。真是的,她对这些八卦闲谈才没兴趣,不过是和二师兄打赌输了才被派来打听。
“你就记着他是敌人就行了。”大师兄最后总结。
这话她现在还记着。
“你是敌人,我不跟你走。”莫邪向后大退一步,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你这倔脾气这么多年都没改。”男人摇摇头,有些可惜地吹灭火折。“罢了,被师叔倒吊也不是头回事——”
黑暗中有金戈相交之声。是李励!那被她讥讽自裁用刚好的障刀幽幽反光。“还不快走!“她被李励一把推开。
你根本打不过他!莫邪踉踉跄跄回头,黑暗里她只听见李励一人喘息声阵阵。对方是猫捉耗子把他戏耍。且不说李励能挡多久,她莫邪的字典里就没有临阵脱逃的词句。纸包被打开,剩下两粒丸药滚入掌心。顾不得短时间连续服用的副作用,莫邪扬脖就要吞下——
“一旬最多服一粒,雁子没告诉你?”手腕被捉住,尾调慵懒,是花昭的声音。
没有内力,她压根不知二师兄从哪窜出。
“师兄!”莫邪声音带了哭腔,荒郊野岭,不知花昭怎能找得到她。想起丸药还是二师兄给的,她转身给身边人一个熊抱。
“怎么跟个猴子一样。”花昭放下她,动作轻柔。“快走,郡王交给我,我保证待会儿浑全交给你。”
“怕是有点难吧。”袁师光声音传来,短刀飞到莫邪脚边,错金银工艺刀柄熟悉地叫她呼吸一滞,李励的刀。
“我没事!”李励高叫,“你快走,我没事,唔——”闷哼声传来,莫邪快步上前,被花昭挡住去路。
“他不会有事的。”花昭声音快了不少,“莫莫你先走,回去早点睡觉长得高,乖啊。”
莫邪没理他哄孩子话,直接把药丸往嘴里送。“呕!”一只手直捅进她嗓子眼,药被花昭眼疾手快扔远。“你疯了,李励还——”
“现在最危险的人是你!”二师兄难得疾言厉色,“走!再不走我就把你打晕带走!”
她知道花昭动了真格。没有内力,师兄抓她简直轻而易举。先走,走一半再把最后那粒药吃掉回来。打定主意,莫邪慢慢朝后退去。
“有意思,你没告诉她?”袁师光风一般逼近,被花昭软剑挡下。“走啊!!”二师兄回头大吼。
有什么事她不知道?莫邪停住脚,听见男人毒蛇吐信:“我就说你怎么混到西行队伍里。是为了那传闻中的长生药吧?嘻嘻,莫邪,那药只对普通人有效,对你师父来说你才是救命的良药,他们都没告诉过你?”
花昭分了神,布料撕裂声里血腥味冲天。“你闭嘴,袁师光,你害师父一个还不够吗?!”
他在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一时间头痛欲裂,这些事太绕,她想不明白。
不该下山的。这念头闪了一瞬,被她生生止住。药丸入腹,浑身骨骼噼啪微响。人即剑,剑即人,师父的话近了又远。
我是药?这念头又冒了出来,是我太愚钝,没有注意师父的叹息。深呼口气,她重新聚精会神,抽出地上那柄障刀,莫邪飞身上天。
夜的浓雾不再是阻碍,她瞧清楚袁师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黑手套被他扔到一边,五指成爪,她记得他的招式。
九阴功,九阴爪。莫邪在空中调整重心,一刀直取敌人咽喉。
袁师光如黑雾散去。“刀背?你何时多了这些妇人之仁?”
莫邪转身不说话,提气猛冲,障刀银亮如月光倾泻,呼吸间她就连刺数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