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泇口河取道虽捷,施工实难。与其烦劳巨费开泇,不如及时休防保旧运道,请罢开泇之议。】
难!难!难!是开也难,罢也难!高拱感到事态严重,便把张居正、高仪喊道值房来磋商此事。恰逢蓟辽又出新情况,张居正去了兵部衙门,只有高仪在当值,两人还未讨论出头绪,就接到传唤,速去乾清宫见驾。
高拱的手瞬间就哆嗦起来,这些天一直担忧的事情恐怕就要成真了,高拱一把牵住来人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皇上圣体如何了?”
“小的不知道,”那小太监也是一脸惶恐,“是冯公公吩咐小的来传两位先生。”
“冯保人呢?”高拱此时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皇上圣体违和,负责沟通内外的大貂珰却是司礼监秉笔冯保,这宫里内监领头该是司礼监掌印孟冲才是,可孟冲却不曾给自己送出一丝消息。
“小的真的不知道!”那小太监面对着高拱脸上戟张的胡须和咄咄逼人的态度,心里更是胆怯,自己素来老实,也不会那些‘鹁鸽子旺边飞’之事,也从不曾在冯公公那里献殷勤讨好,不知今日这传话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走,去乾清宫!”
“慢着!元辅。”高仪忙叫住了提步就要走的高拱,仔细问那来传话的小公公:“圣上是传召内阁,还是传召元辅与我?”
“这有什么区……”高拱刚欲反问,转瞬就意识到了高仪这问题的关节之处,脸上多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忙将疑问的眼神递给了那个小太监。
若是传召内阁,就需要叫上张居正,内阁共同进退,此必是有重大国事变动。若是只传召自己与高仪,那这态度就更加值得玩味了。
高拱略一沉吟,谨慎问道:“是圣旨传吾等入宫?”
那小太监更是一头雾水,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小的实在不知道!”
高拱和高仪对视一眼,两位内阁大学士也看出来了,这位来传话的小太监就是个青瓜蛋子,问他也实在问不出什么,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颠倒在人前搬斗的必不是此人,此时也只能以急情为上。
两人不及细究,忙跟上那小太监,匆匆到了乾清宫,不想本该在兵部的张居正已然在乾清宫门口等着了,三人互相行了礼,高拱低声道:“太岳好快的脚程。”
张居正点了点头,并未回答这话,他深知此刻不是个合嘴合舌的时候。
三人被早已等候在侧的小太监引入宫内,向东到了昭仁轩,世庙手书的黑金牌匾‘宵衣旰食’依然悬空俯视着皇家的悲欢,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转瞬间物是人非,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万境归空。
御榻上的隆庆皇帝已然气息微弱,大张着嘴,仿佛溺水的鱼,朱翊钧坐在御座旁边,拿着帕子时不时的给皇帝擦拭流到嘴边的津液。御榻旁边拉起一层薄纱帷帘,帷帘后坐着张皇后和李妃。旁边伺候的就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冯保。
高拱一行三人匆忙被带到冬暖阁,三人忙上前磕头。
“皇上!”高拱还不及行礼,先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是紧跟着的张居正和高仪依循行礼才提醒了高拱,高拱抑制不住悲痛,看到隆庆皇帝这几无气息的样子,顿时老泪纵横!忙膝行上前,握住皇帝的手,顿时一片寒津津得直透到心里去,“堪怜拱已年迈,残生不久矣!圣上正当壮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不由哭了又哭,号天拍地不肯松开。见此情切,旁人具各掩泪。
还是帷帘后的李妃先收起啜泣之态,令左右扶起高拱,开口道:“请三位阁老来,也是为了咱们大明的江山社稷,圣上龙体违和,最重要的就是传承之事。冯保,宣读遗诏。”
冯保清了清嗓子,忙强上前一部,就要将手中的黄绫展开。
“慢着!”高拱不待冯保行动,先一声制止。
此时的冬暖阁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屋内屋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不由得都露出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