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寻自然也看到了顾清珩,并不意外,看好戏的事少不了他,这人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来,萧疏寻不自觉地握紧了佩剑。
“你们这是切磋还是斗殴?点到为止不懂吗?”顾清珩音色带着十分的不满,站在萧疏寻面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疏寻挑眉,又玩什么花样?
人群乌泱散去,萧疏寻拱手也要走,刚迈一步就顿住了身。
这人手快,早就拽上了他的袖子。
“跟我来。”
萧疏寻了然,难怪会帮他说话,原来还是另有图谋。
顾清珩引着萧疏寻进屋,递给他一个银瓶:“这是灵草炼制的金疮膏,你的伤,几日便好。”
萧疏寻不敢接,也不愿接,只怕那药里加了别的东西,他不信这人会有这么好心。
顾清珩的手悬在空中,见萧疏寻没有要接的意思,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打开药瓶指尖轻挑一块药膏在自己手背揉开。
“药没问题。”顿了顿又说:“以后,若是再有人这样欺负你,就还回去。”
“还手,他们只会打得更凶。”萧疏寻捏着手中的瓶子沉声说道,抬眸看向顾清珩,听不出话语里的情绪:“还不如任他们打骂。骂够了打累了,自然就停了,也能少受些苦。”
萧疏寻心里清楚师尊是不会心疼他的,但他还是这么说了。这话若是从他师兄口中说出,这人怕是要将清屏山翻个底也要严惩作恶的人。
但眼前人的眸子里却偏偏生出了让萧疏寻陌生的神色。
是歉意,是心疼,是怜悯。
萧疏寻无父无母,自打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在流浪,有时跟着流民乱走,有时蹭上送镖的车队换个落脚地,桥洞下,破庙里,都有他生过的火堆。
他活到如今的生命里,只闪过一次光亮。
便是眼前人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日,却也只有那日。
*
太阳终于从山峦后挣扎出来,它拨开浓雾,肆意地将自己的辉光撒向天空。被晨曦沐浴后的清屏山很是灵气,一日之计在于晨,弟子们早训已然开始,四下里瞧了几圈却不见萧疏寻。
又跑哪去了…
顾清珩也没问,只是默着声自己去找,一旁的程泽见师尊心事重重,收起佩剑上前:“师尊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这人是六皇子,皇上子嗣虽多,皇子却少,因此对程泽很是器重,这才送到清屏山修习,俨然是把他当太子教,因而清屏山上下,尤其是时予,对程泽很是关照。
“你练你的剑。”顾清珩随口丢下一句,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躲开了程泽,顾清珩心里琢磨,萧疏寻这小子不会又被人堵在哪挨黑拳了吧?这不入魔才怪!
最终还是耐不住随手拉了个人问了嘴,才知道萧疏寻自己在后山练功。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练什么功?摄魂术吗?!
顾清珩心里一紧,快步往后山走去,却又不敢打草惊蛇,离得近了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后山静谧,树木高耸灌木丛生,唯一适合打坐修炼的也就小瀑布后那个帘洞了。顾清珩悄声绕进去往里走,可算在溪流尽头远远看到萧疏寻的身影。
就地找了块大石头躲在后面看着,玄衣少年散着头发背对着顾清珩盘腿坐在青石上,也看不出什么。
萧疏寻最是警觉,早就发现了进到帘洞的顾清珩,却没有动作,只是想看看那人想干什么。
这师徒二人一明一暗,萧疏寻坐得端正,再看顾清珩,偷偷摸摸的样子哪像个一派掌门。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好像真的就是在普通的练功打坐而已。
“想多了?”顾清珩转过身靠在石头上,思索着莫不是被发现了,所以他才这么老实?等侧身再去看时萧疏寻却不见了,刚回头那人却忽得闪身到自己身后。
要直起的身子被人结结实实的一撞,顾清珩重心偏移靠在石头上,指尖沾了些石上的青苔,滑腻又温凉。
萧疏寻故意微微俯下身子拉近了距离,细细观察着顾清珩的表情,似是要在那上面找到些什么:“师尊,看什么呢?”
顾清珩自知理亏,慌乱一瞬,四下看了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为师听说这后山有些能帮助修炼的灵石,前来找找。”
“是吗?”萧疏寻直起身子却是笑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怪:“那师尊,怎么两手空空呢?”
“我这不是正在找吗?”顾清珩推开萧疏寻站到一旁,“顺便,来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好好练功。”
“师尊近日好像很是关心我啊?”萧疏寻跨了一步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清珩。
顾清珩故作镇定:“你是我徒弟,我当然关心了。”
萧疏寻没说话,这下顾清珩也沉默了,自己也意识到,关心这词听在萧疏寻耳朵里就跟笑话一般。
这沉默持续了许久,顾清珩只觉得气氛很是压抑,眼看话不投机半句多。装模作样在地上找灵石,实际这步子却是往帘洞外挪去。
萧疏寻看着顾清珩的身影,自然知晓他的意途,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忍着想一剑刺过去的冲动,转身要回原位,后方林中忽然窜出一股黑气直冲二人。
顾清珩听着动静反应很快,转身拉住萧疏寻往自己身后猛地一扯,抬手发力对上那股黑气,眼前白光一闪,黑气瞬间消散。又四下望了几眼这才转身看向萧疏寻:“你没事吧?”
萧疏寻沉默着摇头,顾清珩动作太快,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顾清珩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要做格挡。等定了神才发现,这人原来是在保护他。
“是浊气,真奇怪,清屏山是灵山,这后山之中怎么会有浊气?”
顾清珩心里想着,后山常年无人,怕不是什么东西借着阴气成了气候?还是说,这浊气根本就是萧疏寻引来助自己修炼的?!
萧疏寻同样也是满心疑问,只不过他却并不关心那浊气从何而来,他更为好奇的是顾清珩为何那么做,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放在之前他应该是把自己推出去才对。
暴风雨前的宁静?
“弟子不知,未曾见过此物。”萧疏寻老实回答,他独来独往惯了,自己在后山练功确实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东西。
顾清珩盯着萧疏寻,看着倒不像是在说谎,拂了拂袖子:“先回去吧,此时你先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