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肆在聚堂底下找到苗邈,先给他行了个大礼。
夜深了,苗邈凑着火塘里那点余烬,正在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做些什么。陡然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冒出来,惊得一跳。差点就把那东西脱手扔进火里去了:“我什么也没干!”
伏肆拖了条凳子坐下:“你想做什么。”
他坐了一会儿,嘴唇抿紧了,起身来,就靠在火塘旁边,两条腿分开站着。
苗邈扭捏着,手就一直背在后头,见伏肆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破罐破摔一般地将东西拿出来:“告诉你也不打紧,喏,就这玩意,我总是拉不好。”
他拿出来一把怪模怪样的乐器来,琴身细长,绷着两根弦。苗邈颇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侗族的牛腿琴,很难学的!”
他拾起一旁的琴弓,放在弦上,姿势别扭地拉了两下,发出粗噶刺耳的响声,不好意思地放下来了。
“你也看到了,”苗邈难得灰心丧气道,“我在练呢。咄,你来做什么?学那两兄弟过来笑我?”
如他所想,伏肆没发表半句评论。暗卫在这个时候总显得格外贴心。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说:“弦不对。”
“哈?”
伏肆很不客气地拿过那柄琴。细瘦的手指在固定节点拧了两下,又伸手,平平向上的。苗邈将信将疑地把弓放在他手中。
他接过弓去,拿的手势都是错的。但把琴弓放在弦上,学着苗邈的样儿,试着拉了两下。悦耳的音调很快就流出来了,如水银泻地。
苗邈惊讶地瞧着他:“你竟然也学过?”
伏肆摇摇头。
“很难么?”他平静地问。
苗邈被噎住了。
“大兄弟,”他说,“你要不注意下你的语气。我可是练了有两三个月的。”
伏肆将琴还给他,没什么兴趣的模样。苗邈很小心地接过来,瞪了他一眼,借着那摇晃的篝火余光,拿衣袖给琴擦擦。
伏肆背靠在火旁,金线勾出他下颔的弧度,一个精细飘渺的虚影,轮廓金亮,在阴影里闪烁着。
苗邈抬头时,眼睛被晃了一瞬,在这无声枯寂的寒夜里,突然看见了神话里绮丽的景象,他觉察出了一种素未谋面的漂亮,好像烛光投在光洁的瓷器上,日日视若无睹,某一天偶然注目,才感到那光泽实在可爱。情不自禁地看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道:“你怎么不坐下来。挡住光了。”
伏肆皱了眉头。
如果承认是因为屁股痛的话,那未免也太丢伏卫的颜面了。
甚至没有受伤,只是被小小地使用了一番。便要这样娇气,实在是叫人瞧不起。
他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慌话,不禁发急。却又要强,心里一横,已经硬邦邦地坐了下来。
来之前,已经又去溪水里洗了澡。可是厂公*得太深了,挖出了大半,还留着不少在最里面。
伏肆慢慢地扭了一下身体,努力收缩着,去给它夹紧。这感觉委实很奇怪,他很不愿意去和苗邈谈这些,甚至不愿意叫他发现,脸上发烫,只是想着,如果厂公能不留在里面就好了。
当然不过是一个希望。苏逾白想要怎样,便能够怎样。而他甚至很好心,非常,非常,非常地好心。当厂公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只顾着自己发泄欲望,还乐意去让伏肆也从中获得一些快乐。那些快乐在他生命里也太过稀少,以至于他常常便难以抑制地回忆起来,眼前同时闪过迷乱的白光。
然而最令他迷恋的绝不是身体上的快乐,它太过刺激。似乎过了头,所以反而令人恐惧。他更常想起的是那些时刻里厂公轻柔的话语,温暖的呼气喷在他的脖颈和耳侧,紧贴的拥抱。他感到很新奇,因为快感里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而疼痛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其余那些温柔而亲切的东西,是全然陌生而值得琢磨的。
这些不带色情和暴力的触碰,不用交流和下令的言语,似乎毫无意义。可它们令他想起冬日里偶然可以晒到的太阳,两者有某种共通之处。比如舒适的温度。比如让人四肢柔软,不愿意去离开。比如试图去直视的时候,眼睛将先感到刺痛,继而解冻,最后不受控制地要流出暖热的液体。
他反复回味,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这个。它令人轻飘飘的,使得别的疼痛——任何的疼痛也不难忍受了,甚至值得期待。
只是,唉,人总是有贪欲。如果可以,他衷心希望苏逾白能够不要去动其他部分,只是拥抱,只是对他轻轻地说话。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他能够表现更加好一点,更让厂公高兴的话……
“你在笑什么?”苗邈吃惊,“我是拉得难听了一点,可你也不至于快活成这样?”
伏肆回过神来,他牵拉了一下唇角,问:“你是侗族人?”
“是啊,”苗邈蔫头耷脑,“显然我没有祖传的天赋。”
“我当然是侗族人,”他又道,“你也不想想,那三个没一个会侗语的,我若还不会,怎么在这个寨子里住下来啊?”
伏肆指了指他全身。
“那你怎么?”
穿着汉人衣服,说着汉人的话,还有汉人的名字?
苗邈似乎意会了。
“当我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说,“我父母就死了。就在那场大疫里。我被师父收养,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