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剑容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望着那镂刻精致的红木顶,胸口还是闷闷地疼。鬼獒趴在她床头,眼睛上伤口还没好,见她醒来,嚎叫一声,爬过来去舔她的手。
孟剑容摸摸狗头,撑着床边沿坐起来。稍作回想,满面怒容。先从怀里摸出来一枚朱笛,吹了一声。
伏叁跳到她眼前。
“你就这样带我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人呢?抓到没?”
伏叁摇摇头,道:“那个女人武功太强,属下力不能及。”
孟剑容听了此话,顿住不言。转过脑袋,顺手就将那瓷枕抄过来,啪地砸过去。
伏叁受了这一击,瓷枕在地上碎成片儿,噼噼啪啪地跳远了。孟剑容怒道:“力不能及,那要你何用!说老实的,到底谁才能把她捉来?”
伏叁平声道:“只怕要伏贰以上。”
“伏贰以上?”孟剑容睁大了眼睛,她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着,“伏贰不是早叛逃了么?你们抓了多少年,连人一根毛都没碰着!现在又哪里寻去?难不成还得让我去向萧学士讨伏壹?”
伏壹向来随侍皇上左右,寸步不离,是万万不能动的。再重大的任务,也没有叫他出来做的道理。伏叁道:“皇上也没有让您去捉那个女人。”
孟剑容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皇上下令,务必将苏逾白连同他身边的人一起捉回来,”伏叁道,“如果只是苏统领,还有那个侍女的话……便是您一个人,也够了。”
这句话虽有贬损之意,可孟剑容本来武功也不如伏叁,只得略过。不悦道:“废话。那皇上叫你来干什么?”
这话倒把伏叁问住了。
不错,他隐隐觉出不对劲来,如果只是把苏逾白和阿竽二人带回来的话,根本用不着伏叁出手。
杀鸡焉用牛刀,如果不是伏肆恰好与他撞了任务,又有那天地会堂主在旁插手,便是让伏拾往后来做,也出不了差错。当初派发命令时,却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于将可以外派的最高战力都调出来了,双方差距之大,简直就像计算好了一般,正正好好隔着一个伏肆……
他这个念头一飘过,当即就愣住了。
除非……除非皇上所指的身边人里,本来也就包括着一个伏肆。
可伏肆出了什么差错,要叫人强行去领回?想叫人回来,让萧学士用信鸽随时发一封令笺来,不就好了么?再换个思路,径直叫伏肆把苏逾白捆回来,岂不是更为方便?为何要叫孟剑容与他临时去动手?
他想破脑袋也是猜不出来,干脆不去猜了。大人物的事,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当伏卫没别的好处,唯独可以不动脑子,只要听从命令就好。犯不着领一份血丸操两份心。
“算了,”孟剑容道,她听着窗外的喧闹,心里更是烦闷,“指望不上你。你把我搬来了什么地方?这外头怎么这样吵,竟叫人连个清净觉也睡不安稳。”
“这是属下能找到的,最近的一处丙火阁分阁。”
丙火阁总部设在京城,分阁则是遍地开花。孟剑容身为总阁阁守,一听是自家地盘,当即有了底气:“好哇,那就赶紧去和这里管事的说,叫把这些闹腾的都赶出去,本小姐——本国夫人——呸,怎么这样别扭——老娘要睡觉,明白吗?”
伏叁跑了一趟,没过多久便拉着管事的一起来了。
那管事的愁眉苦脸,道:“问阁主安。吵到阁主就寝,原不应当,只是再过半年,便要举办武林大会,总阁广发英雄帖,延请各路侠客前来参加,共商武学。知道江湖人士们跑一趟不容易,费时费力费钱。所以特地写明,大会期间,手持英雄帖者,每遇一家丙火分阁,即可扣门而进,免费食宿不限时日,临走前还能领十两银子充作盘缠。”
“在外面吵闹的,也并非孟家仆役,而正是这些天里住下来的江湖人士,正在讨教拳脚。江湖人素来心高气傲,一时困窘前来借宿,本来就自以为是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的,颇有几分孤敏激愤。平时说话都得留神,怕伤人自尊,若真打出去,只怕传出去不好听——不过也听凭阁守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