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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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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楼下传来一声尖长的锐呼,苏逾白翻了个身,咕哝道:“怎么了?”

被子给掀开了,过了片刻,他听见伏肆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说:“无事。”

苏逾白的警觉性如同被狗吃了一样,哼了一声,便要再次睡过去。只是迷迷糊糊地总觉得不太对劲,仿佛有什么挂在心上。

他感觉被子旁边空瘪瘪的,伏肆下了床,就没躺回去。不用想,知道人是又走了,事也做完了,伏肆不愿意在床上陪他待着,本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知为何,越是这样想,便越是睡不着。干脆披衣起来,下楼去。只见一楼好大一滩的血,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肉屑。朱惠飞不见踪影,薄訏谟一个人坐在桌前出神,面前摆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浸泡着一条毛巾,他正将毛巾捞起来,慢慢儿擦着指甲缝里的血垢。

那一盆水漾出来红色,薄訏谟眼眶旁边也有点儿红肿,像是刚哭过。望见苏逾白时,又很快把脸别过去了。

苏逾白佯作不见,听闻后进里有些响动。信步走去后院,那是一个菜园子。薄远猷与萨老板,正你一锹我一锹地往一个大坑里填土,坑缘露出一角粉色衣裳。薄远猷抬头瞧见他,道:“苏统领半夜起来散步,当真是好兴致。”

他这么说着,脸上的忧愁之意只是不散,比往日里更要浓厚不少。萨老板瞧见他,倒很紧张,一脚把那粉色衣衫踢进坑里。苏逾白道:“死了?”

“不错,”薄远猷看着他,“这厮嘴倒严。平时都没发现他这样有骨气。”

他将铁锹往地上一丢,恹恹转身走了。

苏逾白便知没问出什么来,两兄弟焦虑不已,沮丧难言。萨老板又来几铲,给土坑填平,往上面踩了几脚。挟着两把锹,走过来:“老爷,小的刚刚下楼,就见人躺在那里,哎呦,都凉透了!所以才叫了一声,吵到您了?”

苏逾白摇摇头,注视着他:“你瞧着人死了,自然得放声大喊。亏你也敢把他埋在你院子里,也不怕冤魂索命。”

萨老板干笑两声:“惊倒是惊,若说怕么,那也只怕官府找上门来,担着干系。这恶人如此下场,倒也不冤,老爷瞧着人死了可怜,小的只恨不得再杀他个两回。今日若不是有这两位侠士及时赶到,清理门户,便是我一家都完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拖着锹,佝偻着背,往里头走去。苍老的背影,一瘸一拐的,一直隐没进房里不见。

月影当空,寒气森森,人都走干净,脚边只有一具冰凉凉的尸体,嚼着萨老板刚才的话,心下怅然若失。不知如何评说对错,只觉得似乎空荡荡的。笼紧袖子,站直一会儿,嗅得空气中衰败枯萎的气息,又想起阿竽,孟剑容,萧太后,最后总归结到周越琰。反反复复的,自己都嫌烦,却总驱不去。

他咬住嘴唇,只恨不得将那些幽灵一样的思绪搅散,怎么办呢。你想去问他么。你敢去问他么。你态度够坚决,断得也够干净了,怎么还这样阴魂不散,处处纠缠呢。

他该回去问一问周越琰的。

可你要真想回去,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跟着孟剑容走呢。白造那些孽。

冷风吹过,他日日夜夜,反反复复,总归想过千万遍,终于此夜心思洞明。

他根本就不能再见他。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与周越琰心平气和地待在同一屋檐下。对过去的一切视若无睹。

从根来上,已经彻底就是断的了。只是那些牵挂障人眼目。他早该去考虑,去认清一个事实:若皇上与他并无干系,甚至以他为敌,在他得知那样一个秘密后,周越琰该会如何举动。

可单是与周越琰略无干系,便叫他如堕冰窟。若与周越琰为敌,更是想也不能想。他要杀我,苏逾白心灰意懒,就杀吧。但我不想见他,我死也不想再见他,不想辩解,也不想挣扎,此生除了辅佐他,本来也不再有什么能做的事,随他派个什么人来,就这样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把我杀掉吧。

只是不要再牵连到他人,同时,孟剑容必须要死。

他终究还是理得清楚明白,心头再无挂碍。同时也乍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来。好似人世冰凉乏味至极。天地虽大,处处可容身,他却也再无意寻一所在托付余年,只觉得早晚去逝也并无分别。一念想起,古人曾言,“同死生,轻去就”,当时不解其意,如今只觉再恰当不过。只是先人自然是大彻大悟,念明心阔,自己却是满腔苦涩,潦倒自弃,远不可比,没来由侮辱了好句子。有心将自己笑话上两句,牵动唇角,却笑不出声来。

他少年得意,记时不受人逢迎,又有亲友恋人相伴,何曾只身飘零,失魂落魄。如今决意去死,却站在荒郊孤茔边,更无一人能剖付心事,心里想着:终归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然而他活了这些年,自然也明白。人生紧要关头,往往只能独自熬过。若能得人相伴,才叫老天眷顾。他既不算好人,又没做过什么好事,自然不求这份恩典。转身回屋要去睡了,一躬身时,怀里却掉下个东西来。捡起来看,正是那枚朱笛。

苏逾白摩挲片刻,递上唇便吹。黑衣暗卫很快就落下,三两步走过来,看着他。

苏逾白匆匆开口:“你去做了什么?我是否叫你太过了?”

“练刀,”伏肆说,“您想叫我……随时。”

他身姿立若青松,短短几句,便令他心神稍定。苏逾白再走近些,便觉察出他身上微有热气,确实是在锻练。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刚才在床上好似一条死鱼,怎么现在还有力气到外边来活蹦乱跳的?”

他刚才为了疏解郁气,按着伏肆胡乱*了小半时辰,用那爽完后径自就*了,没有太照顾底下人的体验,伏肆自然也就兴奋不起来,只是在床上安静趴着,默默充当一个好用的工具,脑子里温习着记下来的医书。半夜惊醒,想起伏叁,便觉自己身手荒疏,所以虽然屁股还痛,也爬起来练习,如此种种,自然是不便明说,只怕厂公将自己小瞧了,于是缄默不语。

苏逾白见他又把嘴巴缝上,倒也没说什么。伸出手来,探进他的衣领,从胸口往下滑着,摸到紧绷的薄薄腹肌上,只觉暖得叫人吃惊。一手便又攀住了小尸体那硌手削薄的肩线,犹如落水者攀上一根浮木一般。

他沉默一瞬,低下头去,哑声道:“我已说过你不准骗我,你也答应。那么,若有一日你得令要杀我,尽管来取我性命,我绝不抵抗。只是不要瞒我,不然,我保证你死得比我还惨。”

伏肆动弹了一下:“厂公……”

苏逾白贴住他的胸腹,掌心之下,皮肤包着鲜活的器官在鼓动,将他手掌间的空隙填满:“我瞧你那脑子,也实在不适合去算计的——想要我命,直说便是,不要对我多此一举,徒然惹人不痛快。明白么?”

伏肆没说话。苏逾白侧眼看他时,见他唇线紧绷着,几乎要咬破了。

他轻吁了口气,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环抱着伏肆,自言自语道:“但愿皇上让你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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