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对正常人来说,喜欢上一个人这么容易,窘境之下的一个善意举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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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格特,黑魔法生物,没有人知道它独处时的模样,因为它会变成看到它的人最害怕的事物。对付博格特的办法是想象一个滑稽可笑的形象,同时念出咒语“Riddiculus”,它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琼不知道自己会害怕什么。即使在榜单上名列前茅的恐怖电影,她看过之后也认为索然无味,那些对人类感官造成猛烈刺激的图像和声音对她毫无效果,内心永远是一片超脱物外的平静。
她自己都忘记的事情,博格特能从意识的深处挖出来吗?
她甚至有些期待。
周三的黑魔法防御课很快就到了。拉文克劳的十位学生走进教室,发现课桌椅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上锁的木头箱子,旁边站着哈维兰教授,一个留着稀疏山羊胡的驼背小老头。
学生中私下有一个传言:黑魔法防御课教师是个被诅咒的职位。没有谁能在这个位置上呆满一年,一些入职几星期后因意外受伤的倒霉蛋还算幸运的,在圣芒戈医院治好后还能麻溜地辞职;更可怕的是不止一个人在担任此职务期间死于非命。老哈维兰在古灵阁当了大半辈子的解咒员,没出过大的差错,人生可谓安稳顺遂,突然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也难怪他只肯采用最安全的教学方式了。
“都来了吧,分散站开。”哈维兰教授搓着手说,“博格特是你们三年级就该学的内容,也是O.W.L.s考试必考的实践项目,但我的上一任教师居然忘了教这部分——哦,拜托,我无法相信他是无意的。”
木箱突然剧烈抖动,原地蹦蹦跳跳。哈维兰教授一脚踩住它,挥挥魔杖迫使它安静下来。
“邓布利多先生建议我尽快把这一课补上。如你所见,有一只博格特在里面,从厨房的旧碗柜里抓出来的。现在,谁能告诉我对付博格特的咒语?”
“Riddiculus!”几乎所有学生同时回答。
“哦,棒极了,拉文克劳加五分。相信好学的你们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不像前两个学院有那么多健忘的小子。”哈维兰教授说,“那么接下来,请想想你们最害怕的东西,并对它‘恶作剧’——就是说,让它变成某种滑稽可笑的样子。”
空气中陡然添了一丝紧张,琼往旁边偷偷瞥了两眼,不少人脸色发白。
“好了,谁愿意第一个尝试?如果你们担心应付不了,就不要逞强,靠后站!”哈维兰教授说,估计之前晕倒的赫奇帕奇学生令他有所顾虑。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是卡斯特拉·凯普林向前一步,说:“我来吧。我想我害怕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他对其它人补充说道。
“很好,凯普林!准备好了吗?来了!”哈维兰教授俯身敲了敲木箱,盖子“嘭”地打开,一股黑烟冲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一位衣着考究、体态精瘦的中年女巫。她姣好的面容因怒火而扭曲,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卡斯特拉的鼻子大叫:“卡斯特拉·凯普林!看你干的好事!你……”
“Riddiculus!”卡斯特拉没有给她说出具体是什么事情的机会,抬起魔杖喊道。
“砰——”女巫脚步一个踉跄,身上套了一件毛绒套装,后面还有条长尾巴,一顶有角的头套扣在脑袋上,尺寸不太合适,摇摇欲坠的。看上去她在扮演一只蓝绿色的火龙。
同学们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博格特好像被搞糊涂了,疑惑地左顾右盼。
哈维兰教授拍拍手,喊道:“好极了!下一个接上,班克斯!”
卡斯特拉把位置让给巴伦,退到琼身边。
“我猜那是你妈妈?”琼问他。
“准确地说,我生气的妈妈。”他回答。
这时巴伦的博格特变成了一只黏糊糊的巨大鼻涕虫,凯瑟琳和爱米丽尖叫着后退。
“要是她知道你把她变成马戏团演员,会立刻变成你最害怕的样子吧。”芙罗拉接话道。
“哦,我觉得不会。那套毛茸茸的火龙装是我上学前一年的万圣节时,她穿上逗我和爸爸开心的。”卡斯特拉笑着说。
巴伦把大鼻涕虫变成了风干的,虽然还是很恶心。之后他们见识了各种姿态的博格特:布鲁面对一只狮头蛇尾的客迈拉兽战战兢兢;迈克尔的巨乌贼漂浮在空中伸展触手,仿佛要把一屋子的人都抓住吊起来;芙罗拉的博格特是一个身材魁梧、额头上有缝线,眼神呆滞又凶狠的男人,琼确信他是科幻兼恐怖小说《弗兰肯斯坦》的主角。他们都顺利完成了考验。
轮到爱米丽时,她出了点状况,被一具浑身缠满白绷带的木乃伊吓得绊倒在地。哈维兰教授赶紧对木乃伊施了个击退咒语,它正巧摔在了琼面前。
琼握紧魔杖。它会变成什么呢?
木乃伊动作僵硬地站起,脸上的绷带散开了一半。它抬起手挠挠头,似乎在思考一道难题。
“啪!”
像礼花爆竹炸开的声音,木乃伊原地消失了。
哪去了?琼左右看看,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所有同学,包括哈维兰教授,脸上都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琼眯起眼,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看去。
她的头顶悬挂着一个散发出绿莹莹微光的硕大骷髅头,由无数星星一般的东西组成,一条巨蟒从骷髅的嘴里钻出来,像它的舌头。它空洞的眼眶深深地望着琼,也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一群年轻的、年长的——巫师。
凯瑟琳率先打破了沉默,恐惧地尖叫起来,抱住她的朋友爱米丽,紧紧闭上眼睛。
“怎么会!”凯瑟琳哭喊着,“她怎么会……”
“换……换一种……”哈维兰教授虚弱地说,却迈不动步子。
卡斯特拉·凯普林的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但他果断上前,把琼拉到一边。
啪!绿色骷髅不见了,容貌俊秀的凯普林夫人叉着腰站在教室正中,用洪亮的嗓门数落起她儿子把壁炉炸成一堆砖块的壮举。
但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听她在说什么。哈维兰教授上前把博格特赶回箱子,一部分同学缓过了神,慢慢靠近琼,只见她的脸色和嘴唇白得吓人,两眼发直。
“琼?你感觉怎么样?”芙罗拉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像摸到了一块冰。
琼一时没有反应。
早在那个绿色骷髅进入视野时,她的感官就被一股未知的、不可控的力量瞬间从现实中抽离,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白,耳边是尖利的噪音,像一把锯子在她的脑子里来回推拉,仿佛要把它一劈两半。
一片不安宁的混沌里,她听到了很多声音:绝望的呼救,利器斩断骨骼的钝响,惊涛骇浪拍打舷窗,雷声轰鸣……
“很……糟糕……”她回答了芙罗拉的问题,然后身体一软,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