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记忆的好处就在于适应过后能省力气,具体省的哪门子力气…大概是精力吧。反正梁桁自认为适应能力不强,但当他干了三天后发现自己不用脑子也能干完一天。
不过有个明显的变化。
其实不止一个。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游客正逐渐减少。
其次是他跟萧数还有邱迟鹊之间的变化,他觉得他们已经是朋友了,除了邱迟鹊乐滋滋的之外,他和萧数都不愿承认这个转变。
然后就是两位合伙人,据梁桁观察,这梅净和对云纵一是真不一样,但云纵一的态度…梁桁搞不太清。可为什么观察,梁桁也不知道,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梁桁对感觉很敏感,尤其是对人的眼色与表情及言语,可能是从小练出来的,反正他俩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当你每天忙的时间都不够用的时候,你会发现时间过的蹭快,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你。
自入伏后,马不停蹄的就进了三伏天,正是整个夏天里最热的时候,忙着干了三四天后几个人心躁的来到厌倦期。
邱迟鹊面无表情的过油,说:“无聊,烦躁,我要受不了了!!”
萧数打火,淡淡的说:“那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家。”
邱迟鹊拿了七个大淀粉肠放在右边冷油里备着,对他笑嘻嘻道:“该放弃时就放弃,死撑到底最后折磨的是自己好不啦。”
萧数看他,冷漠道:“你要不走,就别瞎逼逼。”
这几天烤苕皮有点水逆,不打火的时候人接二连三的来,打火准备的时候一上午没有俩人,萧数索性不打火就等人来了再弄,不然一天净打火玩了。
邱迟鹊还笑话他,说:“玩火尿炕,这几天你可得留个心眼儿。”
M的无聊个屁,这不挺来劲的么。
好歹有闲着的空,梁桁都要羡慕死了,就连前面卖关东煮的都比他轻松。人来人往,天热就爱喝东西,有人就死心眼就觉得奶茶不干净,冰糖雪梨就听起来挺养生的又一看这都是现熬的更觉得干净有滋味了。
梁桁对此表示,顾客真好骗。
且不说这里面究竟是不是梨熬制的,就说往里嘎嘎灌水的时候水的确是干净的,但水桶并不是。反正梁桁觉得不过关,所以…这花钱到底喝的什么?还不如直接回家喝矿泉水。
梅净和走到烤苕皮铺子前,对萧数说:“准备要把这个铺子给撤了,你去冰糖雪梨那儿帮忙。”
“嗯。”
萧数知道肯定会撤,不撤才傻逼呢,这两天就烤苕皮来说都亏了多少了,他跟梁桁的卖货成绩是极差吧。
萧数自认为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其主要原因是他懒得在意任何人都包括他自己了,但他不是傻子,再怎么蒙住眼,他的那双耳朵还在,这梅净和对他的态度总有意无意的…是看不惯他吧。
哎,你继续,反正你那看不惯又干不掉的表情可笑至极。
萧数过去帮梁桁,虽然平常也是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吧,但梁桁这会儿觉得奇怪瞥了他一眼说:“被邱迟鹊传染了?”
萧数听不懂,但也不问直接说:“你想说什么?”
排队的四五个,俩人的流水线越来越自然了,梁桁抬眸说:“我挺好奇你能坚持多久。”
萧数说:“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自然是坚持到不想再坚持了为止。”
梁桁笑了笑,萧数没看他说:“笑什么,你笑准没好事。”
梁桁心想当然是你生气起来很好笑。
他说:“我就是觉得你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什么,但是吧…有些东西你再怎么说服自己不在意可还是会在意,挺别扭的。”
萧数顿了顿,然后把装好的给了最后一个人后,看向他淡淡道:“你自己弄。”
语气中有些强硬。
萧数离开没有丝毫犹豫,梁桁微怔,生气了?
这么多年他尽可能所维持的东西,就这么被梁桁轻轻松松的一语道破,他有种预感,心中的那座城墙正在震动在一点点破裂。
但他不能这样。
这两天园区负责人来了,云纵一忙着交涉,他从休息室出来余光瞥到萧数的身影。萧数坐在石凳上,石凳位于园区的边边角角。
云纵一走过去说:“偷懒呢?”
萧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语气道:“铺子撤了。”
云纵一愣了愣,萧数垂眸低头氛围不似平常有些低落,他本身就因为年纪优势特有少年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的原因他这个样子在云纵一看来有些委屈,加上他的声音凉凉的低低的没什么语气反而更加重那份委屈感。
云纵一感性的先入为主,觉得他在撒娇。
萧数却认为自己酷毙了,反正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他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总是排斥任何人。
他没想到云纵一直接坐到自己身边,还说:“没办法,铺子不挣钱撤是必须的,不然我们要赔本的。”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萧数更烦了。
云纵一又说:“你放心,工资不变,别不开心了啊。”
这人是在安慰他?
他的语气很温柔,就跟哄小孩似的,萧数一时接受不了,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了。
云纵一却觉得自己很成功。
萧数回去待在冰糖雪梨铺子里坐着,临到中午也没有几个人了,梁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接过去继续默不作声。
中午发饭的时候,每人多加了个鸡腿,梁桁抿了抿唇坐到他旁边,把自己的那个鸡腿夹给了他,萧数直接开骂:“你踏马…”
梁桁耐心用尽,说:“傻逼么你!肉给你吃还不行!?”
萧数吸了口气,咬牙道:“我不吃鸡肉。”
除了鸡翅和鸡脖,他不吃鸡的其他部位。
梁桁难以置信,说:“爱吃不吃!不吃是吧?那都给我!”把俩鸡腿都夹了回来,又说:“鸡腿都不吃,没福气!”
萧数苦笑不得。
邱迟鹊知道他不吃鸡腿,特意凑过来想夹走,只是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没留给他。
邱迟鹊叹气道:“哇噻,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男人的心就像变幻无常的云。”
梁桁闻言瞪大眼睛,香喷喷的饭突然吃不下去了,那话让他感到羞耻。
萧数说:“吃不下就滚。”
邱迟鹊气的肺炸,说:“你看!被我说心虚了吧!!从前你鸡腿都是留给我的!噢现在说变就变,我还没骂你呢!”
云纵一端着饭廊边的长凳上,听他们这里热闹就过来说:“这几天越来越热,多喝水。”
邱迟鹊笑道:“OK。”
萧数来不及对邱迟鹊无语,他现在看见云纵一就头皮发麻,这人太奇怪了。梁桁抬眸,看见梅净和也走了过来,坐在云纵一身边。
邱迟鹊边吃边聊,说:“一哥,最近游客越来越少了,你们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云纵一没说话看了眼梅净和,梅净和说:“再撑俩星期看看。”
云纵一叹了口气,说:“第一天赚的钱是昨天的十多倍,照这样下去撑也撑不多久,还不如在青杭干的呢。”
青杭跟芜州同省,青杭是省会。
邱迟鹊又说:“那肯定的啊,青杭是省会嘛。”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梁桁又把饭干完了,云纵一手机响了转身背向他们接电话,萧数说:“二小说可以查成绩了。”
邱迟鹊放下了筷子,刚要说话就听见云纵一站起身,喊了句:“什么!?”
梁桁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他挂了电话脸色苍白的端着饭走了。邱迟鹊说:“不会…真要完蛋了吧…”
萧数说:“别转移注意力。”
梁桁说:“你现在就查呗。”
邱迟鹊起身要扔垃圾,说:“我想什么时候查就什么时候查!”
萧数说:“不用了,我帮你。”
邱迟鹊扔完垃圾跑过来,说:“你就会在这个时候充好人!!艹你大爷的,别告诉我!!”
梁桁好奇在旁边看,萧数登入官网输入了邱迟鹊的个人信息,在即将点击查询的时候,对邱迟鹊说:“做好准备,一秒后告诉你答案。”
梁桁伸手按了查询,然后俩人沉默。
邱迟鹊捂着耳朵,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忐忑的放下手看他们的表情,静了一秒埋头崩溃道:“老子真的要打酱油了?不会吧…老子真的不行吗?真尽力了…不是你们给个话啊!老子真要完蛋了吗!?那我怎么办啊……”
萧数看梁桁,问:“给他估一下,这分能够到哪儿?”
梁桁想了想,不清楚他们的分数线,但邱迟鹊这分太清晰了,就算不知道分数线但也知道是总分多少,他这…梁桁虽然没有中考但是此刻他并不想说什么。
只对着萧数道:“你瞎么?”
邱迟鹊憋不住了一把抢过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三位数,这三位数分开每一个他都认识合在一起此时他也跟着沉默起来。
一个整数:580
总分600
沉默半晌,萧数说:“回去留个心眼,二小可能会弄死你。”
梁桁在深度自我怀疑中,以邱迟鹊为鉴做人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道:“像你这种的,混在朋友堆里真活不长。”
他卷就算了,还踏马的偷偷卷!!他的努力就故意不让你看见…
萧数看他,说:“就没什么要坦白的?”
邱迟鹊抿抿唇,说:“我要是说我真没偷学你信么?”
萧数转了转脖子没说话,邱迟鹊不敢看他又说:“那我要是说我每日都在挑灯夜读你信么?”
信你就脑浆子崩盘了邱迟鹊!!
萧数冷静了一下,喝了口水说:“你跟我说不着,留着跟罗屿琛说吧。”
邱迟鹊喃喃道:“我TM也没想到啊…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梁桁用胳膊顶了顶萧数,说:“你当年多少分?”
萧数咬牙道:“579。”
梁桁眨眨眼,说:“哇噻。”
幸灾乐祸的看着邱迟鹊,心想:你上辈子就是专招仇恨的吧。
邱迟鹊问他:“那你呢?你考多少?”
梁桁笑笑说:“没考,我保送的。”
邱迟鹊指着他对萧数说:“看,他比我还狂,所以没我事了。”
“卖淀粉肠这儿咋没人!老板呢!?”
一游客喊。
邱迟鹊忙道:“来了来了。”马不停蹄的跑过去。
萧数继续坐着,梁桁拧开煤气罐准备干活,撇撇嘴说:“你是真松快。”
萧数站起来拉开他,说:“坐麻了,让我动会儿。”
意思就是你歇着,但语气欠的让人想给他一拳。
下午四点这里,没有那么热了人开始多了起来,从休息室跑来一胖胖的中年大叔,急急的喊:“老板呢?见老板人没!?”
梁桁记得他,云纵一说他是会计。
都忙着呢谁有空看老板,一众摇头,会计急了拍了拍萧数,说:“小伙子,你去找找,让他们快来休息室。”
萧数点头,出了长廊东走走西跑跑也没见人影,那就不是在工作,萧数去了房车那边刚要喊人却听见一怒声:
“梅净和!!好歹我们年龄相仿吧?平起平坐的我去哪儿凭什么还要跟你报备!?”
这声音是云纵一的,他话音还没完全落地萧数就喊了一声:“会计找你们算账!!”
合伙人闹掰萧数一点都不好奇,喊完扭头就走,下一秒云纵一摔门而去。
萧数悠哉的回去,梁桁多看了几眼实在忍不住道:“找到了?”
“嗯。”
“他们干什么呢?那么费劲。”
萧数看他,对视两秒后,梁桁说:“怎么,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好吧。”
萧数回头坐着,说:“不知道,我喊了一声就回来了。”
梁桁明白了,说:“合着你是闲的没事溜达去了,怪不得答应的那么爽快。”
萧数不可置否。
这会儿没人,邱迟鹊过来说:“哎,今晚咱出去溜达去?”
素头溪是个县,不大但美。
梁桁说:“行啊,整天呆在这闷的慌。”
萧数默认。
晚饭过后,迎完最后一拨游客,他们收拾好后准备出去,梁桁一下午都没看见云纵一,刚看到梅净和走过去,他那个表情比萧数还要死。
园区不在县中心,比较偏。不过多走几步也能走进去看到花花绿绿的灯牌,只不过稀少。
“我靠!”邱迟鹊喊了一声,求助道:“二小问我成绩…咋办?”
梁桁问:“他考多少?”
邱迟鹊说:“我没问,不然我不说他肯定觉得不对劲。”
萧数说:“你不问,不代表他不告诉你。”
果然,邱迟鹊看了一眼手机又喊:“我靠!他告诉我了,我咋办!!”
梁桁又问:“多少?”
邱迟鹊说:“563。”
梁桁觉得他遇到的这仨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没谱的不会就是这大山的未来之光吧。
他说:“差不多啊,你直接告诉他呗。”
邱迟鹊说:“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紧接着又喊了一句:“艹啊!他告诉我市第一考了594,第二考了580…等等!玛德,我是市第二?!有重分的吧…不对啊!他干什么非要了解这个!?跟他多努力学习似的。”
再了解下去,下一秒就全知道了。
梁桁对罗屿琛的印象挺正常的,冲他上补习班这事他觉得他是个上进的人,听邱迟鹊这话…难道他又感觉错了?
到底是他太敏感了还是这仨太简单了?
“老板,再来五瓶啤酒——”
仨人边走边聊,闻声停下脚步,这声音很熟悉。循着声音走近,看到云纵一坐在烧烤摊子上酗酒。
老板瞧他这架势,劝道:“要不吃点东西,别喝了,醉了睡大街上啊?”
云纵一把罐往桌子上一放,说:“拿酒来,老子又不是不给钱!!”然后又回过头,双手抱着头说:“酒…酒…我要酒…可是酒不要我了……”
这人真喝醉了,耍酒疯。
邱迟鹊说:“这…他需要帮忙吗?要不要给梅净和打电话?”
萧数说:“打了也没用,俩人闹掰了。”
梁桁惊讶,说:“你不是不知道吗?”
萧数说:“我也就听见了一句。”
邱迟鹊走过去,说:“一哥,你醉了?”
云纵一低头双手捂着脸,看起来特别难过,梁桁心想:这架吵的还挺大。
老板拿了五灌酒出来,云纵一抬头伸手还要喝,梁桁截过去说:“别喝了,不然一会儿真醉的不省人事了。”
云纵一的酒量不好,现在已经是醉了。
邱迟鹊说:“结账没?”
云纵一说:“结账…结账…”手在兜里掏来掏去拿出一张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说:“结账!”
老板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