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杵着一只用金光凝成的小笼,正困着一团巴掌大、翻腾缭绕的黑色雾气。小泥鳅凑近了看了老半天,一言不发。
婴宁和王子服坐在一遍,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小泥鳅终于直起身来,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能看出来吗?”婴宁小心翼翼地问。
小泥鳅点点头:“的确是由土行灵气孕育的。而且灵气相当蓬勃,就像源源无尽一样。”
这她倒是预料到了。生发于墓群,又旺草木生长,的确是属土的表现。
王子服听得一知半解,却忍不住插嘴:“阴阳五行中说木可以克土,也就是说可以用木制武器克制它?”
婴宁摇摇头:“按照生克五行的说法,那漫山草木茂盛,白衣灵根本成长不起来。你没有发现吗,在它的滋养下植物反而长得特别繁茂,这便是土生万物,是中土五行。”
“还有别的五行?”王子服更晕了,“土生万物,那用什么来克制土呢?”
“这时候再讲克制就太笨了。”婴宁一挑眉,拎起那小笼子晃了晃,“都抓回来了,想找到它的弱点不是易如反掌?”
——这一“易如反掌”,一不小心便花去了婴宁整整两日的时间。
她试了各种术法、各种手段,都找不出那白衣灵的弱点。于是她开始琢磨,用切断灵气来源的方式对付它。万物有灵,也许是实物,也许是虚物,实物倒还好试,虚的要怎么一件件试过来呢?
婴宁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想起自己夸下的海口,只觉得没面子。
听王子服的说法,姑娘坟的存在至少有三四代人之久。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持续为它提供灵气的东西……
婴宁暴躁地抓乱了头发,觉得什么都有可能,又什么都不太像。
就在她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忽听得院子里王子服高声喊道:“妹妹,有人找你!”
她应了一声,迅速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出门一看,来人怀里端着一只猫,身后跟着一条狗,正是她看过的黄狗“毛蛋”的娘。
“苏姨,你怎么又来了?”婴宁不免有些头疼,这妇人格外心疼自家猫狗,饭吃少了一点、毛掉多了一点都要上她家来问。自从她正式拜了老丁头为师,这已经是苏姨来的第四次了。
苏姨一脸焦灼,急急忙忙地将小猫举到她面前:“毛毛的眼睛不对劲,颜色和从前不一样了,是不是生病了?”
婴宁凑近一看,小猫崽原本蓝色的眼珠如今变成了透亮的绿,很是漂亮。这猫原本对她很是抗拒的,见得多了,渐渐也就好了。
毛毛“喵”了一声,伸长前爪,拍在她鼻梁上。
“……”
真是胆大包天。
婴宁将它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摘下来:“这很正常,猫小的时候眼睛都是蓝色,长大一点就会褪掉了。”
苏姨发出了然的声音,又将猫放下,拽着后颈皮把狗拖到她面前:“还有毛蛋,往年到这时候都该发情了,天天到处乱跑不着家的,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只在家趴着,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要是突然改了,那多半是有问题。婴宁蹲下身将黄狗放倒,仔细察看了它的舌头和小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一摸耳朵,也并没有发热。
她一挑眉,干脆直接凑在毛蛋耳边悄声问:“春天到了,怎么不出去找老婆?”
黄狗喷出不屑的鼻息,懒洋洋地将下巴往前爪上一搁:没有那种低俗的欲望。
婴宁疑惑地歪了歪头,忽然福至心灵,问道:“这狗多大岁数了?”
“九岁。”
“那不是很正常吗!”婴宁差点没忍住要给她跪下,“人到了七老八十也一样。你这狗岁数大了,没那个精力。”
“哦哦。”苏姨意识到自己这次着实是大惊小怪了,有些尴尬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抱歉啊,小宁,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人宽厚,对自己又格外的好,婴宁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半开玩笑:“没事,说来这猫还是我拿给你的,光吃你家干饭了。”
“毛毛和我有缘着呢,我喜欢得很。”小猫在农妇脚边蹭来蹭去,又躺在地上撒娇,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还得多谢你,把它送给我。”
婴宁摸了摸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自己的乳名就叫“小毛”,每次听见苏姨“毛毛毛毛”的叫都觉得浑身难受。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跟着老丁出诊了?”苏姨彻底放下了心,便抱起猫开始和她唠闲嗑,“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她一提起,婴宁又头疼了起来:“算是吧,得先紧着这边的事儿。”
“本来还想邀你去办梅花酒的,还是等你的事办完再说。”苏姨拉过她的手,塞了几枚铜板,“要是解决不了,随时找姨。”
婴宁搓着铜板送走了她,在院子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不愿意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