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舍五入方才也算是睡了个不错的小觉,于芷落心情不错,洗完澡,衣服丢到洗衣机,拿个小凳子,手捧着脸,乖乖坐在面前看着。
浅蓝色的星空灯下,在空中的繁复的海洋生物游弋舞动,时而相聚,时而分离,遇到小摩擦,还会气得打上一架,温柔地笼罩在阳台这一与外界相连的小世界。
正好闲着没事的她,视线专注地观察着滚轮摇晃下,起伏震荡的水珠砸在玻璃挡板,忽地撕扯进了圈圈泡沫……
许是大部分日日夜夜都分给了“极其具有现实意义”的工作,而这些被忽略在海绵似的吸干她生活的劳作之外的小细节,慢慢地倒成了闲来无事片刻,给予自己的小奖励。
好不容易空余下来的时间,随随便便,反正只要不累着她,怎么过都是乐趣,怎么样的消遣都是有意义的。
水声拍击,沉重的大块衣服落入底部,你来我往,富有节奏感的白噪音落到耳畔,洋溢欢腾地让人自在。
红色的时间显示屏跳动,于芷落回想起这一天有趣的夜晚,挺好的。
主动才有故事,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人都没太看清,凭着感觉就眼巴巴地上门给人送见面礼。
也很幸运,先前预料的,或许得持续整个夜晚的尴尬、无措,乃至不适,没过多久就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相处得超乎预期得好,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她。
过多的累赘的形容,配不上她,还容易消解掉她的璀璨,少了也不够,像她般太阳花似的人儿,值得比珠玉宝石更珍贵的爱词,于芷落词穷但复读。
很好。
她,特别好。
正在一本正经地抒发感情的于芷落,想到这处,又不禁觉得些许荒缪,理性沉思,自己的结论未免下得太过轻率。
隔了十多年,一个晚上的功夫,看不到什么的,芷落,这些简单得甚至都不需要我连番反问来提点你。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大脑里回荡,你希望她好,希望她最好和过去一样好……
“不是的。”
于芷落否定,“我没有。”
那你对她的夸赞呢?大多不过是在夸透过看见得那个她相同的长相,不时露出相似表情的过去的女生,那这个肯定是无法否定的吧,你骗不了我。
没得到反驳,那个声音愈加自信起来,语气刻薄,“按照现在你的年纪,芷落,你甚至可以叫过去的她一声“孩子”、“小朋友”而不是“同学”哟,现在的你还会爱着那个小小,小的她吗?”
不会的吧,亲爱的,爱着她的只有过去的你,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爱着的也是过去的你,至于现在的那人与现在的这个芷落,七七八八约等于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也许……你爱着最多的,大概还是过去自己对于这一人物所抒发的美好情感,喜欢这种青春酸涩的感觉,乃至于对着现在这位。
产生如此强烈的“移情”?
她算是“意象”吗?
对于你来说。
遇上了,不自然地就抒发了,这和见月亮,本能地思乡思亲,感慨物是人非;看梅,知其自强坚韧,傲雪凌霜;竹子,明其本固性直,心空节贞,有什么不同?
你一看到她,就有了感觉,而你爱的不就是这种感觉。
深处黑暗里的声音嘈杂,阴阴恻恻笑道,“我看她对你好像也跟你对她差不多,你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
“有病。”于芷落无语地笑叹了口气,不愿过多回应。
“像厨子和顾客,互相轮换着,给对方做饭。”
“扒拉着过去的那层朦胧情愫使劲薅,搞下来做好菜,什么时候给薅秃了,你俩就散伙了啰啰啰~”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还有必要吗?
面对这人的冷嘲热讽,于芷落一手支撑着脸,不甚在意地甚至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我觉得你的剖析有点道理,但不多,太过偏激。真的,假的,猜着混起来说,别人分不清,这是我经历,难道我还分不清吗?”
“很不尊重我,也很不尊重她,你喜欢找乐子嘲讽,但没必要拿感情的事情胡乱贬低开涮,”
末了,熟悉应对方式的于芷落还茶茶地加了句,“反正我说什么,你是从来也不在意的,你说的话有多难听,自己也是从来不明白的。”
评论起别人的事情头头是道,一轮到它自己就烦躁了,它哑声道:“滚,烦死了。”
“我不烦,”于芷落冷静地接话道:“你说的部分在理,但即使你不说我都明白的,我会好好,重新认识她的。”
它不爽地不屑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