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鸣低头盯着地上的影子,“要是过了今天,他还敢这么干,我就不知道他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蠢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着,才回到帐子,刚坐下,就听着人在外边喊了声“小陈将军”。
“谁?进来!”
“小陈将军,将军让你现下立刻回家。”
陈长生夜里摸黑才刚回了家,就立刻唤人急急地把陈惊鸣叫回来了。
“没说什么事吗?”
“将军没说。”
陈惊鸣什么都没问出来,只好跑着进了书房。
“爹。”她道,“是这次出去出什么事了吗?”
她只能想到这个缘故。
陈长生一张脸铁青,“我不在时,有谁进来了?”
“家中无人登门。”陈惊鸣不明所以,皱眉扫了一圈,方才在昏暗的烛火下看清,书房乱糟糟的一团,桌案上两支笔砸到了地上,背后的架子上明显被人翻乱了的痕迹,几个木盒子叫人掀开了口,书卷散乱着,半搭在架子上大半落在地上,墨汁倒了一滩。
“你不在时,家里无人上门。”陈惊鸣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快速上前,将散乱开的书卷收好叠在一起搁回去,“爹,你清点了吗?有没有什么东西少了?要紧的文书和图不是都收在最里头的,有人动了吗?”
她一面飞快地说着,一面上手把左边瓶子拧了一半,右边瓶子拧了两圈,桌案底下地板微微松动,陈惊鸣拔下簪子翘起来,跪在地上把盒子检查了一遍,“这里头最要紧的东西没动。”
“紧要的都没丢,那人把书房翻了一通。”陈长生手里捏着几封信,信封封口有些被撕坏的痕迹。
“这是什么?”陈惊鸣起身在桌案上收拾着东西,扫了一眼,“上诸寄来的信?”
她半蹲在地上把书卷都捡起来,收拾好,堆回架子上,袖子不慎沾上了墨汁,团吧团吧卷起来,嘴上也噼里啪啦地没停下来过,“您把我叫回来有什么用处?您该把家里的人都叫在一起问一问,今日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无外人靠近过,或者查问今日有什么外人入城。”
“好在最紧要的都在地里没丢,也幸好藏得严实。”陈惊鸣站起来,抱着一摞书搁在桌案上,“那人若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大约是会再来一次的,该让家里将书房看牢,也好提前做准备。”
“人我早都叫到后院。”陈长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今日守着书房的,我已经都问过了,没见到什么人出入。”
陈惊鸣没说话,把推倒的书一股脑地扶起来,展开袖子看了一眼,又卷起来,“让人进来把这儿打扫了吧,别的事情……”
“姐姐。”门外晃进来个黑影儿,“爹,你回来啦。”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陈惊鸣习惯性地微微皱眉。
陈惊鹤端着个蜡烛,“我醒来听见外边吵得很,我以为家里怎么了,就想过来看看。”
他住的院子离陈长生这儿近。
外边站了乌泱泱一堆人,被吵醒也不足为怪。
“小心蜡油!”陈惊鸣眼见着烛芯最上头那儿冒了油滴下来,赶忙夺过来,摁在书桌空置的烛台上,“你也不怕把自己的手烫着了。”
陈惊鹤抿嘴冲着姐姐笑了笑。
“惊鸣,我这儿没什么事了。”陈长生出声道,“你送惊鹤回院子里睡吧,你是不是还得回军营,回去吧。”
“我走的时候已经跟陈花交待好了。”陈惊鸣直起身子,“书房进了人,这是大事,我还是留下来吧。”
陈长生只是摆手,“这些小事我处理就行了,回去吧。惊鹤,早点休息,明早起来还有早功。”
“走吧。”陈惊鸣揉了下弟弟的脑袋,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沉在黑夜的一片阴影中的陈长生,犹豫片刻,出去了。
“惊鸣,没丢什么东西吧?”
“里边怎么那么乱?”
院里站的人忽地一下子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
“没事。”陈惊鸣摆摆手,不太愿意多说,拉着陈惊鹤的胳膊,慢慢地穿过人群,走出了院子,只是不住地回头看着。
“姐姐。”陈惊鹤拽了拽姐姐的手。
“嗯?”
陈惊鸣正盯着院里站着的那圈人出神。
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多人是被临时从梦里喊起来的,匆匆地披着几件外衣,围墙四周燃着火把,火苗忽高忽低地在风里飘荡。
“姐姐。”陈惊鹤又叫了一声,顺着陈惊鸣的目光回头看着院里的人,“爹书房里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吗?让别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好在是要紧的东西都没丢,只是有人进了爹的书房,得查出来,难保日后出什么乱子。”陈惊鸣道,“你别想这么多,爹会查出来的,你不用惦记着这些事情。”
“要紧的东西都没丢吗?”陈惊鹤再次询问。
“嗯,那些都在别的地方藏着,平日里书房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就那么大咧咧地摆在书房也不牢靠。”陈惊鸣看弟弟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宽慰道,“别想这些,眼下你只管好好地照顾自己,每天练武读书,就是最重要的,旁的都不用理会。”
“嗯。”陈惊鹤蹬掉两只鞋,钻进被子里去,乖巧地躺下。
陈惊鸣给他掖了下被角,刚预备吹灭烛火,发现袖子忽地被他从底下伸出的手拽住了,“怎么了?”
“没事。”陈惊鹤松开手指,飞快地缩回去,朝姐姐笑笑。
“睡吧。”
陈惊鸣灭掉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