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都是小辈去,我若去太晃眼了。”陈长生不打算再解释,从她手里拿过写好的人员名册,很快地看了一遍,“这些人同你去也好,明日一早便启程,一百人抬着贺礼同你走,另一百人在暗中走。”
“爹。”陈惊鸣语出惊人,“你是和谁联合了要谋反吗?”
“二百人谋的什么反?”陈长生瞪她一眼,“说的什么胡话?”
“那您就同我说吧。”陈惊鸣不耐烦这样打机锋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还非要藏着掖着的?”
“你坐下。”陈长生把桌面上的书纸都推开了,“陛下除了皇女,还有两位皇子?”
“两位?”陈惊鸣一顿,“除了怀梁,另一位也是亲生的?”
“不,只有皇女乃陛下亲生,那一位,也是从宗族中挑来的,只是记在皇后名下,同样占个嫡出的名分。这趟我出门去,南下走访了三位旧友,他们较狮坡而言与上诸联络紧密,他们告诉我朝中对拥立这位皇子的声势不小。原先将怀梁送出来,是怕他对立皇女为储君有碍,将他接回去,也是为了压一压占了嫡出身份的这皇子。”
陈惊鸣想起那封信来,这样一来,这便说得通了。那信里的皇子,说的不是怀梁,而是这一位。
她起先理不清楚两位皇子,但很快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毕竟她跟着季清谈是学了一番东西的。这位有嫡出身份的皇子,好就好在他有嫡出的名分,却又偏偏不是陛下的亲子,这是最妙的。
想到这儿,她便也就直接问了,“那这一趟我去上诸,带着这两百人,爹是要我去做什么?爹是觉着,他们会在今上寿辰上动手吗?”
陈长生反倒卡住了,片刻后,才道,“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陛下要在大典上宣布确立皇女为储君,所以他们最晚也需得在此前动手,但能做什么……你自己便利行事吧,但还是以你自己的命最为要紧。”
“我晓得了。”陈惊鸣直起身子,在桌前端端正正地站着,昏暗的烛火照着她的影子落在地上,她忽地抬头看着陈长生的眼睛,“爹,你此次南下,那些叔伯既然告知你这一消息,他们可有告诉你,他们……支持的是谁?是支持陛下要让皇女为储君,还是要拥护这个也有嫡出名分的宗室之子?”
“他们?”陈长生毫不犹豫,不假思索道,“陛下早已同我们说过,皇女是他定好的储君,我们一帮人也都是看着皇女长大的,自然以陛下的意思,拥立皇女,这也是我让你只需带二百人的缘由,离上诸近的城池自有兵力,无需操心。”
陈惊鸣不由得皱眉,追问道,“这是爹您自己觉着叔伯们的意思?还是叔伯们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
“他们不需说,我也明白。”
陈惊鸣觉着有些头疼了,“爹,你怎么晓得别人心里的打算?!”
“他们要是变了呢?”陈惊鸣一动不动地看着陈长生。
她重复道,“他们要是变了呢?”
“他们……”
陈惊鸣道,“爹是以陛下的意思为主,可别人也还是如此吗?”
那信里说皇子同王谨的门生来往密切。
王谨送来怀梁又接走怀梁,他的心里,又是想着什么?
烛火跃动着,影子映在陈长生的脸上一闪一闪。
从日暮到日出。
他站在城门口,仰头看着女儿整兵。
“人齐了。”陈惊鸣折回来,拍了拍站在一侧的弟弟的肩膀,“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要好好温书,知道了吗?等我回来要检查的。”
“姐。”陈惊鹤伸手拽住她的袖子,泪水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地打转儿,这是第一次姐姐要同他分开,还不知道要分开多久,他哽咽道,“姐。”
“别哭,姐很快就回来的。”陈惊鸣抱住弟弟安慰,松开手,走到一侧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季言面前,低声道,“惊鹤这段日子,你多盯着他。等我回来,我就跟你去告诉爹。”
说到后半句,她尤为压低了声响,怕一侧的人听到。
陈花也在那边同母亲和妹妹告别。
“姐,你要和惊鸣你们注意安全。”陈朵不舍地抱着姐姐嘱咐。
“好了,我们走了。”陈惊鸣等人都好了,翻身一跃上马,高声道,“启程!”
“启——程!——”
队伍整个地调转了方向。
陈惊鸣走在队伍中间,挺直着身板,她的披风被风吹得飘荡起来,她高高地仰着头,不惧风寒。心中有忐忑,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对上诸的好奇,和对去往未知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