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上心头,他挑了一双——以他的经济能力所能负担得起的最好品牌——皮革手套,他觉得深棕色跟庄廷的气质很搭。
可庄廷一次都没有戴过,这份他送给丈夫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在这所豪宅的硕大的衣帽间内静静地落灰。
如今的他却很理解庄廷的做法,大概跟他将庄廷送给自己的名表,偷偷放回衣帽间的理由是一样的。
他是因为东西太贵重而不敢穿戴,庄廷则是因为东西上不了台面而不屑穿戴。
两人在这件事是竟然出奇地有默契。
看着整面墙的高定服装、一整个柜子的名表、首饰,再看看手上那寒酸的纸袋,他自嘲式地摇了摇头,又将纸袋不动声色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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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最好的麻痹剂,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偶尔想起来庄廷跟叶饶说的那番话,冲击力也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将那些话放在心里反复咀嚼,耐受力反倒增强了。
两人靠着电话跟微信,相安无事地度过一个多月。
春节临近,庄廷的出差渐渐少了,可应酬也多了起来,两人仅有的几次碰面都显得匆忙不已。好不容易有一晚,两人前后脚回到了家。
得知整个春节陈宥都要值班,刚洗完澡出来的庄廷有些不悦:“不然我跟你们领导说一声,别安排你值班了。”
“千万别!”陈宥忙打断庄廷这个念头,“之前都是领导同事体谅我,才处处照顾我,你为了这点事找领导,这工作我还干不干了。爷爷那边我去说,等春节忙完我再陪他吃饭。”
这两年,单位考虑到他新婚,领导都尽量避开在重大节假日安排他值班,同事也都好说话,自愿替他顶了下来。有些偏远地区的警署民警,十几年没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那都是常见的事。
所以陈宥对这个春节要值班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除夕也不跟我们过了?”
“嗯,年二七开始就要住单位了。”
“那我给你备点东西拿到单位用……”庄廷话还没说完。
“不要眼罩不要防晒霜不要洗脸巾。”陈宥一口气将不满宣泄。
庄廷被逗笑了:“洗脸巾这个我是真冤枉,那是芳姨放的。”
想起每次庄廷提过来的一大袋莫名其妙的东西,陈宥也忍不住笑了。
这种温馨的时刻在他们之间显得尤为难得,庄廷心里好像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撩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欺身吻上陈宥的唇。
这个吻并不热烈,却异常缠绵,两人湿滑的舌很快勾缠到一起。
一个多月的聚少离多,任凭陈宥心里对庄廷再警惕,也抵不过对他的思念。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曾经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想要跟这个人一直走下去,又岂能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如果庄廷想要的东西他可以给,那么他义无反顾。如果庄廷需要他的配合,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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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食堂特意给值班的民警们煮了水饺,餐厅里一片热火朝天,陈宥心里被这热闹的气氛填得满满当当的。
“来来来,我老于以水代酒,祝愿新的一年,我们的出警次数少点再少点。”老余说完自己把杯子里的水干了。
小刘摸了摸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急忙附和:“那我祝大家新的一年脱贫脱单不脱发。”
警花愤然起身:“新的一年,我只要一个愿望,你!们!不!要!再!顺!走!我!的!笔!啦!”
众所周知,单位里丢笔算是一种灵异事件,早上刚领了10支,下午就1支都见不着了。
大伙一阵哄笑。
坐在陈宥身旁的顾烽端起水杯:“暴富你不需要了,脱单你也不需要了,那就祝你新的一年……”顾烽顿了顿,“平安快乐。”
陈宥也忙端起水杯,杯沿略低于顾烽,轻轻磕了一下:“暴富太缥缈了,我就祝你早日脱单,平安健康。”
两人相视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份职业带来的负能量远大于正能量,但凡要到派出所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同事之间出生入死说不上,可他的难处、他的坚持,只有在这些人面前才能被真正理解。
婚后的两个新年都是跟庄廷在爷爷那儿过的,跟庄廷在一起当然很开心很幸福,他甚至还记得当时的浓情蜜意的感觉。
当然,这个年也不差,窝心自在。
这个点爷爷差不多要休息了,也不知道庄廷现在在做什么。
趁着吃完饺子也没警情的空档,陈宥抓紧时间给庄仕添打了通拜年电话。
将近12点的时候,外面已经迫不及待传来各种欢呼声。陈宥看了看手机,微信已经冒出很多小红点,微信上拜年的祝福此起彼伏。
却始终没有庄廷的。
或许庄廷是等着12点整给他打电话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听着远处不知哪里传来的倒计时声,心里也在一起倒数。
数到“0”的时候,没动静。
外面甚至都欢呼将近2分钟了,手机依然没动静。
他是不是该主动点?
他拨通了庄廷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陈宥嘴边的“新年快乐”生生咽了下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他错愕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没错啊,是庄廷的号码。
“喂,喂,庄廷在洗手间,没带电话呢,”电话那头非常嘈杂,年轻女人的语调活跃又轻快,“我待会儿让他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