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家里只有纪洄一个人。

洗完澡，他给自己煮了点面条，就着云碧水出差之前泡的酸辣鸡爪当晚饭吃了。

云女士做其他菜没什么天赋，但是酸辣鸡爪和拍黄瓜这一类不用过油的拌菜就做得很好，每次家里来客人都必定会有这样一盘菜端上桌。

啃了两口，纪洄就想到斐溯第一次来他们家吃饭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一盆鸡爪无所适从的样子，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甚至出现了裂痕。

但是听说这是云女士亲自做的之后，他很给面子地和纪洄一起吃了大半。

记忆定格在晚饭过后，两个小孩子躺在地毯上酣睡，手里还各自抓着一只鸡爪。

“咔擦。”眼前的画面也被手机定格，纪洄打开微信，点击照片发送给斐溯。

四五号：[图片][嘻嘻]

四五号：你最好别说那句话。

没有灰：你又在吃鸡的脚皮。

两句话又是同时发出，纪洄被这句话膈应过好几次了，还是没能适应。

他叼着鸡爪愤愤地打字，手机被他摁得啪嗒响。

四五号：云女士在旁边，我建议你说话小心点。

没有灰：阿姨今天不在家。

四五号：谁说的？

没有灰：上周末你说过，国庆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纪洄没辙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吐出一块鸡骨头，没有沾上汁水的小拇指摁着语音键，用看似非常不经意的语气邀请斐溯和他一起共进脚皮，意料之中地遭到了拒绝。

不过给的原因倒是很必要。

纪洄点开斐溯发的语音条，又听了一遍。

“今天的聚会是省长的孙女和孙女婿组织的，年轻人的聚会，特地让你去露露脸，有机会最好是和他们认识一下。”斐水生躺在床上闭着眼，“交上朋友更好。”

斐溯替斐水生擦好指缝，闻言没说什么，转过身进了洗手间，垂下眼睛仔细地搓洗毛巾。

毕竟这话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万家的也会来，你也去正式认识一下吧。”斐水生完好的那只眼珠转动着看向斐溯的背影，少年挺拔坚韧，没有一丝异样的反应，于是他又继续说，“听说他家那个大的最近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是吗？那还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斐溯拧干毛巾，挂上支架，水很凉，他的手也被自己搓红。

斐水生演够了天伦之乐的情景，伸手摁下床头的呼叫铃，在斐溯出门之前说了最后一句：“是对万家来说，算个不好的消息，还是你？”

斐溯的手停在门把上，食指上的月牙痕凹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回弹，他回头朝着斐水生一笑：“是对您来说。”

说完，他笑着替一直打量着他的斐水生关好了门。

斐溯笑容未收，和来往的医护人员友好地点头致意，直到走出医院很远一段距离，他才倏然冷下眉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聚会马上就要开始。

他手插进口袋，慢慢地往那边走过去。

“开得好”酒吧今天人格外多，不知道是因为明天就是国庆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连带着来向纪洄搭讪和问联系方式的人都比以往要多。

“抱歉啊，姐姐，我妈妈没给我注册微信。”纪洄朝着眼前的女人无辜地笑笑，他正坐在吧台旁边的最角落里玩着九盎司杯，细长的杯柄在手指间转动，碟形的杯身没有和桌面碰撞过一次，话语也没有停顿，“所以不能加你的微信了。”

女人不肯放弃：“那弟弟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你都有手机了，这个总有吧。”

“不好意思哦姐姐，这是妈妈的手机，妈妈还在那边看着呢。”纪洄用杯子给她指了指吧台后面穿了一身豹纹连衣裙、还搭着个同色系皮草的吴菟，“其实是妈妈不让，说我年纪还小呢。”

女人明显不信，眼前这个相貌出众的男生的年龄看起来确实比她小不少，但还不至于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女人生出来的：“你妈妈很年轻。”

吴菟笑得花枝乱颤，递了女人刚刚要的“红粉佳人”给她，嘴里也是不正经得很：“乖儿子啊，这姑娘长得真好看，要不你就用你的小手表加一下人家吧，小妈同意的。”

“你忘记你把我的小手表丢在家里了吗，不然怎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小、妈。”

“哎哟我可真忘了，那下次吧美女，要不你加我也行。”

女人来回看了看两人，最后上下扫了一眼纪洄，婉拒了吴菟这个看似很合理的提议，翻着白眼走了。开玩笑，是要泡他又不是泡他对象，玩的什么play呢这么花。

李森森在一边装陌生人看了好一会，等女人走了才过来笑话他们：“我怎么觉得她误会大了呢？”

吴菟嫌皮草热，甩在了脚下，大圈银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个没完，闻言也只是继续演着纪洄她妈：“乖儿子太受欢迎，等成年就给他按斤卖了。”

纪洄用玻璃杯轻轻扣着桌面：“别等成年了，等过年吧。”

三个人都笑起来，在酒吧的震天歌声中并不显得突兀。

吴菟和李森森聊起天来总是很跳脱，从李森森的大学生活到吴菟拍视频的趣事，随便一件都能聊很久，纪洄也不觉得无聊，能听她们聊很久，酒吧的热闹总是能够让他很安心。

不多时她们又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