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侧边按键被触碰,灯光熄灭,气氛像是凝结,夜晚温度持续降低。
纪洄半蹲在斐溯的旁边,手里还抓着他用力的指节,他的手在他的包裹中细微地颤抖,有血滴落。
纪洄将额头靠上去,并不在意脏污,声音很轻:“我们去剪指甲吧。”
斐溯掩在连帽衫下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连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笑的:“怎么你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还笑呢。”纪洄啧了一声,“这个攥拳头的臭毛病一直就没改过。”
“我指甲又不长。”斐溯松开万忻的衣领,动了动全部的手指,想给纪洄看自己的指甲确实才一点点,又因为里面藏到干涸的血迅速转移到另一个重点,“我要洗手,好脏。”
“现在知道脏了是吧?你穿一身黑就是因为身上弄脏了就看不见是吧?眼不见为净是吧?”纪洄抬头用脑袋顶斐溯,抛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啊,还有可能穿一身黑比较帅吧。”斐溯反握住纪洄的指尖,忽略说不出答案的问题,语气就像是在说别人,“你觉得呢?”
纪洄借着手上的力道站起身,眯起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手上和斐溯较劲:“我觉得?我不觉得。”
斐溯从万忻身上跨过去,跟着纪洄后退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两人纠缠的手指,再看向说完就低头不语的人:“现在去哪。”
纪洄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手臂反拧,也不觉得不舒服,拉着斐溯就往原路返回,声音也不再低迷:“带文上非去洗手啊。”
两人走了几步,见纪洄一直不开口,斐溯只好按着纪洄心里可能在想的事情自然地起了话头:“你早就知道苏雾回是我了,对吗?”
纪洄嗯嗯敷衍两声,感觉斐溯的手在用力,他才不满地开口:“不不不,你就是苏雾回。”
说“苏雾回”三个字的时候断句断在了雾字这里,苏雾和回分得很开,念起来就像是“溯洄”一样。
斐溯笑起来:“认真点。”
“第一次就知道了。”纪洄语气散漫,隐约还带着点嫌弃。
果然。
虽然斐溯知道自己的伪装就跟没伪装一样,但是想到纪洄对于他做的那些配合还是觉得很有意思:“这就是没用的默契吧。”
纪洄仗着斐溯看不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更加嫌弃了:“我俩哪有什么默契。毕竟谁能知道你装聋作哑、扮个黑衣人没事就蹲酒吧里是要干什么。”
“没有装聋作哑。”斐溯陈述事实。
纪洄没继续发表观点,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了一下,身体往后倒。
还是斐溯眼疾手快地用空着的手扶住了他,声音难得有些显而易见的慌张:“不是没有喝吗?怎么还站不稳了?”
纪洄声音虚弱:“走不动,你背我。”
斐溯正要松开彼此牵着的手,打算抄着膝弯把人抱起来,才低头靠近,耳畔就响起狡黠的笑意,他动作停顿,随即就要收回手,结果被纪洄扯了回去。
纪洄还一连诶了好几下:“怎么不抱了?”
这下换斐溯走到他前面,反拧的手臂总算摆正,斐溯的声音和平时别无二样:“走不动就爬回去吧。”
“非下文。”纪洄幽幽开口。
“你可真欠啊。”两人异口同声。
快要走到巷子的一头,能够看到酒吧门口的空地被小摊填满,摊位上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灯光,照亮着唯一的出口,喇叭的吆喝声和音响放的流行歌交杂在一起,叫得让人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斐溯和纪洄同时停下脚步,站在光暗交接的地方,紧握的手也不自觉地互相放开。
纪洄站在斐溯的旁边,手垂在身侧,像是有话要说。
见他一直没开口,斐溯暗自叹了口不明显的气,他一向不会主动找什么聊得下去的话题,所以直入主题:“你原本跟着他是打算去做什么?”
纪洄受强光刺激,眯起眼,眼珠在眼皮底下左右转着,闻言漫不经心地回他:“想骗人找地方打架啊。”
斐溯先前那些摆出来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消失,声音淡淡:“是吗?”
纪洄还是没适应光线,用手背盖住眼睛,声音也低下去:“你以前不也经常这样吗?”
斐溯没法反驳,因为纪洄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是切实地感受到了他说这一句话的语气像是等了很久才说出来一样。
就像他们的刻意为之,是在并不正确的时间,说着当时未能说出口的话。
“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