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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披豁昔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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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回程,车内灯光昏暗,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彭副队戴上一副白色手套,一手捏着细链一端,左右端详着。警车后座的柳实茱耸起肩膀,“彭副,这什么啊。”

彭副换了一只手捏着细链悬在空中,“好像是手链。”微微移动头部斜对着柳实茱的脸庞,“你觉得,这是什么。”

柳实茱向前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座前缘半虚着支撑着他的后臀,双手扒拉着副驾驶座后背,伸长细颈,抬起下颌,侧过彭副的左耳侧面,“这是手链?一头一尾长得奇奇怪怪、横竖不齐,比路边的树木还能发杈。”

彭副耸了一下肩,将手链靠近他的面孔,柳实茱窸窸窣窣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在手上,接过手链。

手链在柳实茱手里扯来扯去,怎么看都不像手链,坐在旁边的柳实萸也把弄了一番,越发迷糊。

柳实萸双手各捏手链一端,在空中形成一条不标准的直线,端头的杈条在空中耷拉而下。柳实茱默契地用手扯了扯不规则的耷拉而下的链子杈枝,“嚯,这到底是什么啊。”

柳实萸说:“你提着俩端。”

柳实茱就势随意将链条提在空中,柳实萸扯着两端耷拉的杈枝直接试图将其像绳子一般系成结,或许链条太细以至于柳实萸尝试多次仍不能系成紧实结扣,他侧着身子极其不舒服,“不是像绳子一样系成结的?”

“你先系,再使劲,反方向拽拽。”柳实茱说。

链条细如针,柳实茱蹑手蹑脚地系着,也用力相向拽着,结扣总是形成了缝线不能紧实。柳实茱说:“你得用劲。”

柳实萸啧了一声,“早使劲了。”

“我来,你提着。”柳实茱说。

柳实茱将杈条打成结,指尖捏着细条,准备发力向左右拽动,忽然间双手被禁锢在空中,彭副队抓住柳实茱的胳膊,半个身子穿过副驾驶座和驾驶座之间的空间,隔空支撑着上半身,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实茱,“兄弟,我谢谢你,你这一手下去,链条绝对撑不住,得断。”

“我有数,把手拿开。”柳实茱试图挣开彭副的双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链条。

“我不信你有数,快住手。”彭副队近距离盯着柳实茱的面孔,“我信你个鬼。”

“彭决,你先撒手,我就试试。”柳实茱说。

“柳实萸,快收起来,啊!不对。”副驾驶座位支撑着彭决左膝,膝盖劲力一点座位,随着右腿一个顺滑的动作,迅疾从副驾驶座窜到后车座位,手疾眼快地将链条从柳实萸、柳实茱手里夺过来,速度快的完全看不到他的动作。

彭决手里握着手链,舒心地背靠座位后背,先是向左看了一眼柳实茱,又向右看了一眼柳实萸,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脑壳,“差点忘记了你是柳实茱的孪生兄弟。”

柳实茱、柳实萸互相比量这条黄链怎么戴在手腕上不会掉并没有琢磨出来,手链还被彭决夺去了,心里甚是痒痒。

“彭决,彭副,彭队?我又想到一个办法,你把链子放在座位上,平铺开试试。我们不动,就看着你动。”柳实萸伸手搭在彭决肩膀上,手臂穿过后背将彭决用劲拉向自己,砰一声,彭决头部被迫搭在柳实萸肩膀上。

彭决不信邪地上下打量着柳实茱、柳实萸。

“彭决,好兄弟,我们这次真不动手了。”柳实茱说。

彭决思忖再三,将手链平铺在座位上又摆弄了一番。

柳实茱、柳实萸在彭决两侧指指点点,一会移动这条,一会移动那条,彭决忙忙慌慌,如果不是彭决速度快,根本跟不上孪生子的指划,这不,刚用手指移动了手链一端的触条,柳实茱快速抓住他的手,“别动。”

柳实茱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搭在彭决肩膀上,垂直俯视链条铺面,“这两端头是不是字形,像‘贞’字、‘思’字。”

柳实萸移动了一下,挤着彭决看向链条,“没错,就是贞、思。”

彭决被孪生子挤压着,微微摆动上身,一手撑着座位边缘,一手撑着座位后背,“像,真像。”彭副队左右打量着柳实茱、柳实萸,“又立功了,这事得告诉柳叔柳姨。”

彭副想起高中,校园有一棵巨大橡树,柳实茱、柳实茱叠汉罗似地爬到枝干上,摘了橡果洒在地上,下面的学生围着橡树捡果子,然后拿着小尖刀将橡果划成一个小口,将里面的果肉挑干净只剩果壳,放在嘴上一吹,发出尖锐的哨声。当然了,挑果肉也是有技巧的,只有柳实茱、柳实萸制作的橡果哨子,吹出来的声音最好听,曾拿过青莱附中音乐节冠军。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校园里出现一对乱走乱撞的父母,火急火燎地拽着两位高中生,“小彭同学、小蓟同学,听班主任说你们报考公安大学,叔叔阿姨拜托你们一件事。”

彭决、蓟朔习以为常似的停顿在原地听孪生子父母说话,“去了大学,帮叔叔阿姨看着点柳实茱、柳实萸,不能让他俩瞎捣乱,公安大学有很多树,别薅秃了。”

当然了,这不是孪生子父母第一次拜托他们,仅是高中三年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学生一般黑夜里翻校墙,孪生子很不一样,管它白天黑天的,只要挡住了他俩的去路,就是三个字,翻过去。翻校墙这件事在孪生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青莱附中的餐厅与体育场、篮球场完全处于相反的方向,南辕北辙,八竿子打不着边,可是餐厅的玻璃换新了好多块,也是孪生子搞的,篮球碎玻璃。

跳高杆折断了五根,羽毛球牌子折断三幅,体育室的足球因为孪生子统统换成了新的,教室里的挂表碰碎了一个,撞伤了同学等等,这是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教导主任站在主席台上,面对全体高三毕业师生宣布的孪生子自踏入青莱附中以来的战果。孪生子父母也一度成为青莱附中常驻嘉宾。

彭决、蓟朔至今也不明白柳实茱、柳实萸如何拥有的破坏力,但是他们理解孪生子的父母为什么将柳实茱、柳实萸送往军队,本想借助军队屠灭孪生子的破坏力但似乎并没有如愿,恰恰相反,破坏力一度增强,也屡次立功。

许思迁被带进审讯室,双手被固定在审讯桌上,墙壁上的摄像头注视着房间内的每个角落。祁笠透过玻璃监听审讯室的情况,何酝慢慢靠近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许思迁。

柳实茱拿出一条黄链耷拉在空中,直视许思迁,“认识吗。”副队长坐在旁边凝视许思迁,一旁的一名刑警快速敲打着键盘。

许思迁眉头微微收缩,“认识,怎么在你这。”

柳实茱起身走向许思迁面前,将项链放在审讯桌面上摆好,链条一端形成“贞”字,一端形成“思”字,“这是什么。”

许思迁:“一条黄金手链。”

柳实茱指着一端的“贞”字,“这是什么图形。”

许思迁:“贞字”

柳实茱又指着另一端的“思”字,“这是什么图形。”

许思迁:“思字”

柳实茱直视许思迁的眼睛,目光犀利,“这是不是你的手链。”

许思迁喉结微动了一下,“是。”

柳实茱问:“你如何确定这是你的手链。”

许思迁咬着牙,提高了音量,“手链两端能形成图形,一端是我的思字,一端是张贞的贞字,这是我特意定制的一副手链,全世界仅有两条,为什么在你这。”

柳实茱说:“这一条,我们在万稳尸体周围发现的。”

许思迁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情绪,须臾,放低了音量,左手负在右手上,“万稳,真的死了?”

柳实茱没有回复他,低头看着桌面,“你这手链怎么绑在手腕上不会掉?”

许思迁沉默着。

彭决说:“死了。我们会带你去认领尸体。”

许思迁低头看着桌面,眼神空洞又不知所措,质疑、忐忑,甚至有一丝悔意,但他不知道悔的是什么,他拿起桌面上的手链将‘贞’字的一撇穿过‘思’字的心字最后一点,然后再拉另一点,手链两端紧紧锁住了,在场的所有刑警都悟了,眼睛也看会了。

柳实茱拽回手链,“另一条手链在哪里。”

许思迁交代出另一条手链的位置,柳时萸在玉荷别墅不费余力地找到手链,“何队,找到了。”

祁笠余光看见何酝挂断了电话,翕动着唇瓣,似要说话。少顷,右手指顶了一下眼镜框依旧正视审讯室,“找到了?”

何酝视线落在祁笠身上,“找到了。”

柳实茱提着手链交给彭决,“我们带你去殡仪馆认尸体。”

柳实茱解开审讯桌上的卡扣,拽起许思迁。许思迁的双腿像是拖了铅似的,将起未起,砰一声,又一屁股坐回审讯椅上。

柳实茱确实带着许思迁去了殡仪馆,柳实茱掀开尸体上的白布,“这就是万稳。”

柳实茱看着许思迁的胳膊在颤抖,一滴泪从眼眶流出滴在地板上,他听见许思迁小声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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