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故体内的阴煞伺机而动,他暗暗提气拼命镇压。
一旁的青淮看着他,道:“官府的人干的,你要去杀了他们吗?”
“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还要继续吗?”
阿羊看向他,眼中猩红一片:“他们该杀。”
“是吗?然后呢?锦繁班主醒来后,你要怎么同她说?”青淮掷地有声,继续道,“你杀人灭口,屠山庄,毁人家,做的孽还不够多吗?”
“他们该杀!”少年果真像是被提线的皮影,口中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杀意却消减了许多,忽问,“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羊——”青淮走进他,笑着拍了下他的肩,“你能再见到他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好珍惜吧。”
青淮说着,走向赵锦繁,弯腰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笑着道:“我再送你一场美梦吧。”说着,他闭上了眼。
“不好!”李知行从地上弹身而起,却还是慢了一步,幻境变了。
绿水蓝天,白云悠悠,梨园里笑声催青鸟,唱词引彩蝶。台上人演,台下人笑。
墙头上人迷茫观望。
叶青盏紧紧扒住闻故的胳膊,小心坐在墙头,忽然想起谢之晏所写的札记,心中佩服:他是怎么在墙头看了那么久赵班主的?
刚才起得太猛闪到腰的李知行,瞪了一眼他“说送就送”的好徒弟,气得牙痒痒——操控幻境,他怕是不想投胎了吧。
幻境集三界之力而成,幻境之主的灵识熔铸在其中,受三力制衡。冒然调用,必遭反噬,轻则伤魂损魄,重则灵识皆散,灰飞烟灭。
青淮随心之为,是在要“命”。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场景。”青淮坐在墙头,晃动着脚,笑着说。
两人一仙顺着他的目光看。
阿羊在戏台上笨拙地学着动作,赵锦繁笑着,耐心地教他。谢之晏在一旁冷着脸抱臂看着。台下男女老少,一边饮酒,一边吃菜,又笑着望着台上的他们。
这是戏班演出后的日常,却是青淮到死都没实现的愿望。
“师父,你知道我为何撒谎吗?”做了几天徒弟,青淮改不过来口,唇角带笑道:“我是想在幻境中多待几日,多看他们几眼,”他说着,又看向谢之晏,“也想知道,他同锦繁班主如何相识的。”
李知行欲哭无泪,心中狂啸:你知不知道过关时限是七日啊七日……
等等,他好像确实没说。
赖他。
声音听起来很虚弱,青淮看着戏台上,却继续笑着道:“你们应当很想知道我如何死的吧?”
话落,叶青盏点头,又摇头,觉得这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幻境里悲伤的故事太多,她不想……
“带你们看看吧,或许有你们想知道的。”青淮的视线越过谪仙和叶青盏,又看向闻故,对着他说。
青淮说完,又强行逆了境。
***
那时阿羊为了逃离“大人”的操控,答应他相助其他门派屠一疏远。事成之后,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只为早日去到长宁县。
阿羊先回了竹溪镇,将自己做杀手多年的积蓄全部换成银票带在身上,想要全部送给赵锦繁。他查清了,那不知其容的戏子南下之时,岁和班还未曾来到竹溪镇。
至于那戏子是谁,于他而言不重要了。只要不是她姐姐就好,只要与她无关就好。
母亲的仇,本该就不应怪在那戏子身上。
在竹溪随意洗了下身上的污垢,阿羊便继续赶路,却不曾想竟然染了风寒。他怕生病耽误行程,有些埋怨自己,又转念一想——生病也很好,锦繁班主那样好,定会悉心照顾他的。
一路这般想着,生病也挡不住他前行的步伐。阿羊在初春的一场小雪后,赶到了长宁县。他先依着赵锦繁曾描述过的路线,寻到了戏班,却不见一人影,心道他们应是应邀演出去了。便在院中转悠了会儿,看到一身青衣褶子晾在屋前,想了想,拿了下来,穿上。
阿羊心想着这样锦繁班主便可懂他的心意了吧。
随阿羊进了梨园的两人一仙,看向身边的鬼,登时就明白了鬼门关初见之时,他为何一身青衣戏服。
叶青盏眼神暗了下来,很快想到:青淮死在归来后的第一日啊……
等到日薄西山,也没等来人,青淮一着急,穿着戏服出了门。不知为何,路上的人很多,他逆着人潮往前。
“岁和班真是惨啊,都死光了!”
阿羊顿时停下的脚步,心也随之顿了下,随即转身跟上那两人。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那位大人哪!听说隔壁县的商贾大户叶家,下场也惨得很哪……”
跟着阿羊走动的四人,随着话语声落下也停了下来。三人一齐看向叶青盏。
后者神色低落,跟紧了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