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拢拢耳边碎发,浅浅笑道:“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回去陪陪嫂嫂吧,我已经没事了。”
明淮冲她露出个大咧咧的笑容:“好,你吃罢药好好歇着,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嗯。”
他走后,明建伯也不好多留,叮嘱几句便也离去了。
卫氏瞧着她把药喝完,拈了枚蜜饯送进她口里。
瞥见她细白脖颈上的一道红痕,卫氏眼眸泛着泪光,“我可怜的阿窈,时莺,你赶紧拿着我的帖子请汪大夫过来,让他给小姐调些祛疤药膏。”
“是。”
仆人噤声,明姝静静趴在母亲怀里,安心地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
两日后,沁阳苑来了位客人。
彼时,明姝正慵然倚在陶案前,案上珐琅莲花香炉熏着烟,美人托腮执卷,眼皮却一下一下发沉。
“小姐,表姑娘来了。”
书卷自指尖滑落,明姝醒了神,掩唇打了个哈欠,扶着婢女的手下了地。
出门相迎时,凉风卷落叶,落在石阶下,她略蹙眉,打旁边绕过去。
“表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一身柳青裙衫的江茵站在庭院中,手提漆红食盒,标致的鹅蛋脸上浮出一抹笑,让人如沐春风。
“怕你一个人待在房中无趣,便想着来瞧瞧你。”
她侧身,下巴扬向苑门,“刚好在外头遇着顾公子,便与他一同过来了。”
明姝默声,回眸望去,庭院门口的榆树下果真倚着一人,轻裘缓带,新月清晖,头上未戴玉冠,长发用束带松束着,婆娑树影交错落于他身上的青衫,风动心止。
见她看去,他嘴角含笑,直起身子抬脚走来。
明姝迎上去,朱唇微扬:“怀元哥。”
江茵隔着几步远跟上,立于树荫下的石凳旁。
“前几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顾怀元长身玉立,嗓音平和温软,正如其人那般,“阿窈受苦了。”
明姝一时尴尬,指尖摸向发烫的耳垂,抿唇笑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的事,我自要多关心一些。”他略欠身,鬓边碎发轻轻拂动,“身子可好些了?”
音若磬玉,挑人心魂。
明姝抬头,气息刹那间失稳,“好……好多了。”
见此一幕,江茵眼波流转,侧目浅笑:“表妹,顾公子远道而来,你怎么舍得让他干站着。”
明姝垂眸一笑,凝脂脸颊染了粉色,耳垂亦泛了红。
“怀元哥,表姐,快到屋里坐。”
顾怀元弯了弯唇,并未动身。
“无妨,我过来跟你说说话就走。”
江茵识趣地找了个由头让碧瑶带着进了屋,庭院里便只剩明姝与她的未婚夫。
“怀元哥别站着了,坐吧。”
“好。”
顾怀元在石凳落座,婢女适时端来茶水,明姝亲自替他斟茶,却被他抬手止住。
指尖相触的瞬间,明姝只觉那被他不经意间划过的肌肤骤然滚烫,而后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不着意地接过茶壶,掀起眼皮瞥她一眼。
“手怎么这么凉?”
“有吗?今日刮风,我还特地多穿了一件的。”
他将茶盏推至她面前,顺势握住她搁在石桌上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你小时候就怕冷,如今长大了,这手脚冰凉的病还是没治好。”
他掌心温热,明姝屏气敛息,心口怦怦乱跳。
“大夫说我血寒,恐怕是没那么容易治好。”
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她的手背,他笑道:“无妨,以后我帮你暖着。”
明姝低下了头,犹如置身于软绵绵的云朵之中。
对坐片刻,他微叹气:“阿窈,近来祖父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你我二人的婚事恐怕还得再推迟一段时间。”
明姝抬眼,瞥见他眸底的疲惫,忙应道:“没事的怀元哥,我不着急。”
他似乎松了口气。
“这是李记的桂花糕,你最爱吃的。”
贴身侍从捧着油纸包好的糕点呈上来,他松开手,站起身,温和地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养,改日我再来看你。”
明姝掩着心里的落寞笑道:“好。时莺,替我送怀元哥出府。”
“不用了,你身边离不了人,我自己知道路。”
“那……怀元哥,你路上慢点。”
他留下一句温柔的“好”,旋即离去。
明姝怔怔地看着他背影消失,直到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方回过神来。
“表姐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