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窗钻进一缕风,和着那句振聋发聩的威胁,激得明姝肺腑发紧。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眼前男人不仅是个冷血佞臣,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淬了毒,让她顿觉寒意浸骨。
“怎么不说话?”
话音落,他已朝她逼近。
若有若无的乌木沉香散入口鼻,明姝不断往后缩,手一抖,杯盏里的茶水飞溅到他下颚。
陆晏清盯着她轻颤的湿润长睫,唇边扬笑,抬起手,用指腹抹去脸上星点水珠,复又向前倾去,直把她逼到了角落里。
明姝腰窝抵着凭几,一颗心止不住颤悸。
“陆公子,烦请自重,我既非你妻妾,又非你奴仆,我乃……我乃自由身……你没有道理拘着我。”
惊慌中,她纤细雪白的手指死死抵住他前胸,刹那间又被那强健结实的躯体烧灼得不知所措。
她欲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攥住。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抵死挣扎的手握进掌心里,须臾间,手背上的白腻皮肉被他虎口粗茧一点点磨红,与她涨红的脸颊一个颜色。
好似漫天大雪里盛开的朵朵朱梅。
陆晏清看着那抹变化,眸色渐渐暗沉,像是愉悦,又夹杂着毁灭/欲。
明姝双肩惊颤,犹如受惊的小鹿,一双潮湿的长眸泛着水光。
“求你,别这样对我……”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浑身颤栗个不停。
闻声,陆晏清将她松开,抬手掠起她耳边碎发,转而,微凉的指尖自她眉骨游移到那枚因紧张而轻启的朱唇。
他阖上眼,下颚几乎贴在她耳畔。
“身上用的什么香?”
明姝撇过脸,羞与愤快要将她撕裂,念及日夜牵挂的母亲嫂嫂,以及尚在牢中受苦的父亲兄长,她悲怒交加,满目苍凉。
“陆公子……我明家世代皆是傲骨嶙嶙的忠良之辈,我虽只是一介女流,却也懂得自重自爱,我一向视清白如性命,你若强迫于我,我必活不过今夜。”
她刚说完这句话,便发觉他脸色猛地沉下来。
果然,他冷冷地一笑,旋即伸手钳住她肩膀。
陶案上的博山香炉被他衣袍带到地上,玎珰声响尽,细灰悉数撒在草席上。
明姝大骇,锁骨被他坚硬的指骨按得生疼,一声痛呼也断在了嗓子里。
她引项后退,他欺身而下,纠缠间,珠钗尽数掉落,如瀑青丝垂散下来,一缕缠在她苍白的面颊,一缕没入领口。
她哭着惊喊:“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明姝,你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我吗?啊?”
明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阴沉的眉眼,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呜咽,身子因抽泣而起起伏伏,口中不断喃喃:“松开我,求你松开我……”
陆晏清双手握拳,额上青筋直跳,身形微微颤动。
这是明姝头一次见他这般震怒,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她一句以死明志的决心。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离开她肩膀。
一经脱离束缚,明姝便撑着坐起来,逃跑的念头刚升起,便迎上他凌厉毒辣的目光。
像是随时要杀人一样的凶狠。
她双眼噙着热泪,暗道自己羊入虎口,心境便似泰山将崩,如坠冰窟。
她捉摸不透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他的所有举止都来得莫名,他看她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痛恨,这所有一切,她都想不通。
但有一样,她心知肚明——
这个男人,想占有她。
刹那间,他的气息就如一张紧密无形的网,死死将她缠住,她憋得发涨的喉咙急咳起来,清艳面容透着死灰,犹如垂死病中的人。
过了片刻,陆晏清平静下来。
思及方才的失控,他神色略变,有些悔恨,三十年来,他一向是个能克己的,即使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
他抬起头,看向腰背紧弓的明姝。
如今这世上也唯有她,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七情,让他发疯发狂,让他做个活生生的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屈膝坐在她身旁,抬手拢顺她的乱发。
“不是着急救你亲人吗?”
明姝强止住咳,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又不敢不应答他,只哽咽着点点头,双眸红的可怜。
他攥着白绢抹去她的眼泪,她便僵着身子,任他动作。
半晌,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离开顾怀元,我救他们。”
明姝怔忡许久,双手抱紧自己,小声问:“此话……何意?”
“我要你离开他。”
他陡然扬高声音,眸底压了不耐,“可听懂了?”
明姝心乱如麻,一时间耳畔嗡鸣。
“我与他本就尚未成亲,何来离开一说?难道公子是想让我和他解除婚约吗?”
“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