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白色的云霞在澄澈的天际连成一片,团团卷卷着,漂浮在蓝色的天空。
陈瑛指了指远处的云霞:“看,好可爱。”
她怀中的谢揽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猜测着她的心情非常好,不扫兴地点了点头。
谢隐之的眼睛也挪不开地看着那云,嘴角勾起他这个时代孩童该有的笑容。
不觉间,眼前闪过一片黑,原来是马从城门下经过,陈瑛在他们身后举起环阳的令牌,门口的官兵早有预料地放行,握紧刀柄的手也松弛下来。
谢揽之观察着这一切,暗暗赞叹着这位公主手下的军事纪律。
陈瑛的马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边区的民众忽然以不可思议地排成两列人墙,气势恢宏地给他们引出一条路。
民众的表情肃穆,如一个个伫立的石桩。
“听说安阳郡主治民有方,全民皆兵,今日一见,才知道不是夸张。”陈瑛说道,面色却似乎有一些难堪。
谢揽之依旧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别紧张。”
“围住她们。”不知何处的口令,这两道人墙忽而逼仄,一道绳被拉起,马蹄不及躲闪,摔了个马翻,陈瑛反应够快,左右手揽着谢揽之和谢明之立稳在地上。
此时,却及时有无数条木棍,四四方方地刚好钳制住二人的手腕,脚踝,头。
谢隐之想来是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不做处理,只被一个壮汉提起抱住,挣脱不得。
“把她们押进黑牢。”那个声音冰冷道,二人被这些木棍架起,脖颈被勒的有些窒息。
她们闭着眼睛喘着粗气,晕晕眩眩间,忽而觉得背部沉重地被扔在地板上,随即便传来了一阵锁门声。
陈瑛有些担忧地扑向谢揽之身侧,查看她的情况。
谢揽之给她一个宽心的眼色。
可看来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她的额角冒着涔涔的汗珠,眼睛转瞬有些失焦迷离,发丝凌乱,五指微微蜷缩着。
陈瑛心疼地扣上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疼吗?”
陈瑛的眼神灼热,谢揽之不敢看她。
这是骗来的。
谢揽之摇着头,陈瑛却有些不悦地扣紧,谢揽之痛地嘶了一声。
陈瑛立刻放开她的手,神色错乱地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陈瑛哭着把她抱在怀里,却更像一个大件玩偶挂在她身上,“姐姐,不要嘴硬,不要骗我好吗……”陈瑛断断续续地哭着。
谢揽之觉得呼吸难以平静,她伸出手,轻轻环住陈瑛的脖子,把头靠在那里,她眼眶隐忍地红润着:“好的,我不会,骗你的……”
砰——
陈瑛一个起身环抱着她远离这牢门的横杆,看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用手撞向这木杆,他的脸凑过牢门的缝隙,任谁都会被这样一张脸吓一跳。
他的一个眼位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眼眶,另一只眼也竖着一道疤痕,他张开嘴,却已经看不清多少牙齿,他嗷嗷着,喉口滚动,大概是恶毒的咒语。
“嘿嘿嘿……”那道笑声非常诡异,细看他的手腕,那里有暴起的青筋,过重的力道使分隔的木头颤抖。
陈瑛抱着她安放在安全的地段。
谢揽之回忆方才的经历,难免有些作呕:“这里的牢房形制与其他不同,看来押得并不会是简单的囚犯。”
陈瑛面如死灰,说话间有些结巴:“我认得他……”
谢揽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见陈瑛一步步地走近,眼中蕴藏着深厚的悲伤,她伸出了手。
那怪物嘿嘿嘿地,轻轻地伸长自己的手,与她握住。
“康廉叔。”陈瑛的脸颊滑下一滴泪来。
那怪物也有久别重逢的感动,咿咿呀呀地仿若诉说。
“康廉叔当年无故失踪,不曾想落得这般田地。”
康廉的嘴一张一合,终归意识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悬着泪,粘湿发尾。
陈瑛握住他的手:“康廉叔可否,把这些年的事,都写与我听?”
谢隐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舒服的塌上,他晃了晃手,感受到白色绒毛的绵软。
鼻尖传来清爽的木兰味道。
他一移眼,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婢女正执着羽扇给他扇风:“小主醒了么?”
谢隐之茫然失措,有些惊异地爬起来:“姐姐是?”
那婢女只是一笑,随即唤来一群仆役为他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