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竟然还在这方小岛藏了许多书。”这个小小的房间除去一个张桌案外,还有这一道道落地书架,森严地立着,在支起的窗缝间洒下的晴朗阳光中。光线中溢散着光束中特有可见的飞尘。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安阳靠与东路的交易,早已引进了纸张,很少再有以竹简记录的习惯,这里无疑透着一些古朴的味道。
谢揽之望向这一切,面色有些凝重。
陈瑛见她表现怪异,问道:“姐姐都看过么?”
“都……未曾……”谢揽之道,心想从未看过。
“花……间……灯……”陈瑛辨认着顶层落着灰的书架上记载的字样。
这样的词藻,甚是华美,像一些市集流传的文人小说。
陈瑛是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人,弹指间把那竹简击落下来。
“别看……”谢揽之预感那会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陈瑛已然翻开,那竹卷展开,刻得竟然是一些小人。
陈瑛愕然,看向末尾的署名。
平常子。
这是前朝有名的宫廷雕刻师,专刻仕女的生活图景,很多赏花游湖,招猫逗狗的场景,惬意悠闲。
不过后来平常子因为被弹劾人品不佳,作品媚俗,失了一代宗师的风骨,活着时被千夫指责。
死了坟头陪葬的作品也被蟊贼掏了个干净,不过好收藏的贵人似乎也很满意蟊贼的所谓媚俗作品,这好过埋在泥巴里被虫蛀了。
有多媚俗呢?谢揽之起了兴致,探头去看……
霎时间她觉着有些体热。
那竟然是两名女子的对食图,越向后,落笔却越是大胆,勾画细腻生动,但场面不堪入目。
这个作风,难怪……不过令人称奇的还得是郡主的嗜好。
她悠悠移开眼,不敢再看。只见得陈瑛看得思虑深重的样子,表情很是古怪。
只是忽然间,谢揽之看见陈瑛的脸红透了半边天……她故作深沉地卷上了竹简。
陈瑛一时间很难知道该说什么,脑子放着烟花,借力把它塞了回去。
天地可鉴,她方才那般细看带着思索是实在没有过去的经验。
绝非是她有什么龌龊的癖好,不过是它画得实在太好,她一时间顿悟了许多。
沉默是空气中淡淡的书香。
“小远……”谢揽之错愕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陈瑛有些惊惶地抬头。
“你……”谢揽之做了一个摸鼻下的动作。
陈瑛学着样去摸,只摸到一股潮热:“啊……”
难以预料的指尖鲜红让她更加的脑袋空空,只留得难以遏制的一声惊叹。
谢揽之很利落地掏出一块方巾,替她擦干净。
这孩子反应这么大的么?
谢揽之垂着眸子:“小远是……第一次看这些么?”
“是……”陈瑛的声线很虚弱,借着袖子开了一下额头,“郡主她……为什么收藏这种书?”她灰头土脸,结结巴巴地问道。
谢揽之不知道如何作答,闷声着。
陈瑛忽而惊叹起来:“难道郡主她……”她面露惶恐,忽而想到郡主有她喜欢的女人,脑中颠来倒去,想着那画中之人是郡主与女友,再一颠倒,她想到她与谢揽之。
她万分羞赧,不敢泄露丝毫这样的想法。
谢揽之却在这时抱住她,惹得她轻微战栗:“小远……”
“嗯?”
谢揽之哑着问:“你想不想与我,做那等事?”
陈瑛脑浆没摇匀:“不……”不是,她说什么?陈瑛还没有细想到,要去邀请她,让这脑海中的一幕发生到现实的层面。
谢揽之的心落了一块,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眸,撒手放开了她。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竟然还被人这样拒绝。
她羞愧难当,直想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
陈瑛觉着怀中温度消散,顺带着被吹了一道冷冽的风,她呆愣着:“不……”别走开。但是她觉得喉咙哑着一块,永远吐不出那后半句话。
谢揽之看着她,嘴角稍显难堪地笑了笑,终究离开了这里。
陈瑛呆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妄图把这所有的思绪理清。
从脑中颠倒的人像开始,再细细琢磨谢揽之的话。
她脑中颠倒的人像还在不断地翻动,交缠,干扰她的心绪。
这种感觉竟然是窃喜的,导致人有一些升腾。
那么在现实中这事发生后呢?她有些战栗的抖了抖手,觉着她消受不起这样的激情 ,但是忽然便开始产生了期待。
她开始心慌,才想起刚才的言语有多么令人失望。她如今的兴头正是方才谢揽之的兴头,不过对方刚被自己一番蠢钝地表达泼了一桶凉水。
谢揽之回了自己的房间,秀眉微蹙,坐在塌上放空,她忽而想看看镜中的自己,看完便有些后怕,她被勾魂摄魄了,像个虚弱的空壳。她默默把那铜镜放回了原处,倒在塌上,想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