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恍惚,现在不是,冬日么?
她推开门,门外日色晴朗。
她所看见的还是一道走廊。栏上绕着春日的繁花,甚至于裂缝间还长满了小草。
她毛骨悚然,印象中这里并非这样风景。
她离开走廊,看见远处有一棵枯死的榕树,下面杂草丛生,她看见有有一白色陶瓷露出一些部分来,她走过去挖出来,竟然意外挖出两瓶好酒来,她在附近的水塘洗了洗。打开一个盖来嗅了嗅,被浓香惹了嘴馋,但打着好酒慢慢喝的算盘,把酒塞进了衣服中。
起身那一刻,她觉着天旋地转地,手中还握着瓶身,她是谁,是干什么来的?
她四处走动着,看见远处有一个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衣随风起,寒影孤立。
谢远之心中升起朦胧的好感,让她想要靠近。
她的脚步在靠近,内心的恐惧也逐渐平息。
“姑娘……”她柔声唤道,也不知为何声线细腻。
眼前人转过头来,眸似秋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终于醒了……仙师,睡这么久,都要变成猪了。”
“嗯?”谢远之的回忆像一道电流贯穿她的身体。她回头,望向来路,尽头处是一间洞开的厢房。
“仙师你当真睡迷糊了,怎么连门都不会关了?”阿栀眸眼半闭,调笑着,“还是说你,在邀请我……噗嗤——”她笑得张扬,明眸皓齿,缓缓运眼扫过谢揽之,却又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你少来。”谢远之心里发毛。
她分神,开始试图回想着那门间的一切,却发觉似乎所有的事件也已经模糊。
“阿栀……”谢远之看向她,伤神道:“我好像大梦了一场。”
阿栀看她模样,眉梢微蹙,有些心疼地把她抱在怀中:“既然是梦,就别这副黯然销魂的样子了,梦中缘起缘灭,权做泡影。”
谢远之愣神,觉得有些事是不该忘的。
她抽出身,转过头去,看向庭院的深处。
野花野草在野蛮生长,遮挡视野。
谢远之细看时,发现庭院的一侧,被掩盖住一个凹槽,中间陷落着碎石,准确地说,是旁边的石像坍塌,堆满了这里。
陈瑛要上前去,扒开一簇簇长草,阿栀拦不得她,在她身后徒劳地诶了一声。
随她前去,阿栀神游而缄默着。
谢远之在凹槽边蹲下身,去抚摸那石像。
她觉悟着,这是一只石头大猫,破碎的躯体上长满青苔,唯一可辨认的眼眶处,也在裂缝中抽出新苗。
“这里是河海间的小岛吗?”
“是……”阿栀回答道,心想她究竟在那歹毒女人的幻影中看见了什么。
“我梦见姐姐了……”她叹气道,蹲下身抚摸着破碎的猫像。“不过在那里,我不是她的妹妹,我是……我是前朝开国皇帝陈祺的女儿,有点可笑……史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阿栀拍着她的肩膀:“梦嘛,总是荒诞不经的,不要多想了。”
谢远之出神半晌:“但是,好像这真的是我曾经一个过去的人生……我是死了么,为什么醒来?”她面露疑惑地思考着。起身看向阿栀:“……你相信转世轮回吗?”
“死亡太沉重,这是生者对死亡的美好幻想,我当然愿意相信。”阿栀坦然道。
“我又忘记姐姐的面容了,不过她告诉我……她的小名叫阿栀。”
阿栀怔愣着:“哈哈哈,那你当真觉得那个人是你姐姐么?还是说是你同时梦到了我们俩个。”
谢远之摇摇头:“我没有头绪……但我想,倘若姐姐转世轮回,就会是你。”
阿栀听着她的话,被逗笑了:“这样么?那好妹妹,这梦看来确实魇着你了,你都以假乱真了。”
谢远之并不在意她的调笑,只默默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
她执拗认真地有些可爱。谢远之想着,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阿栀见她走近,对方的眼睛也牢牢系在她身上,她有些心虚,不过那人面色如常,让她猜不到她想干什么。
谢远之忽而抱住她,阿栀失神,撞入她的怀中。
她羞赧着,看向野草间密密匝匝的野花,靛青朱颜,橙云紫海,小小地一个一个,安详地栖息在草甸中。
“我喜欢你,阿栀。”
“嗯?”满地的春色在阿栀的双眼前模糊起来,她失神道。
记忆的关窍被打开,她的手微冷,传来瓷碗的触感,耳边也仿佛戴上了那朵被陈瑛说的,很像她的鲜花。她嗅着阳光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见远处那片已然见过的衰败园景。她才想起来,她那日所看到的幻影,在迟到的今天才解锁。
当时自己仗着看见这一幕,都干了些什么啊?她苦笑道。
此景久未应验,她曾以为谢家的能力出现了偏差——也曾抱怨过此等偏差,好事不灵坏事灵……不过,这也是唯一一次,她希望谢家的预言能够如实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