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静时。
还没醒酒的陈瑛听着门外吱哑的声音,看着一个模糊但清丽的影子:“姐姐,你怎么来……”陈瑛从塌上坐起来,话语间含着醉意。
她还来不及说完,却模糊中感到谢揽之拥上她,把下巴搁置在她的头上,谢揽之抬手,把玩着陈瑛身后光滑的发丝,倾身着,让她感受到自己全部的重量。
这温暖的触感让陈瑛有些着迷,她不自觉微微耸了耸鼻尖,嗅闻到一股沉醉的冷香,是什么呢,栀子花么?
陈瑛喉头微滚,忽而感到有些渴,咽了一口口水,她轻轻推了推她。
谢揽之却似黏人的猫儿搂着她的脖子,不放开手。她只是有些迷茫似的,带着醉意看着她,面颊上漾开浅浅的粉,媚眼如丝,眼中有说不清的疲倦,但那脉脉水光间,却含着悬于一线,难以遏制的情愫。
陈瑛醉眼朦胧间,才发现她更换了一身薄薄的绿纱衣,之间罩着若隐若现的雪色肌肤,曼妙身段。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陈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让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纱的温度还是肌肤的温度。
“姐姐……”
“嘘。”谢揽之以指腹抵住她的唇,垂着眼看向了那里,她微微低下了头。
“你可以……不叫我姐姐。”她哑着嗓子说道,头垂在陈瑛的头下。
陈瑛亦垂下眼看她,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原来眼前人除却那种疗愈人心的纯粹稚嫩,还可以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阿栀……”她从善如流的改口道。
陈瑛动了动心,以唇附上了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余留悠悠的脂粉香。
谢揽之闭着眼睛感受这触觉,酥酥麻麻的,心内却有一些不满,她起身扑在陈瑛的身上,把她压在塌上,但动作却极其温柔。
她吻着她的唇,同她交换津液,纵容这啧啧的水声,点点滴滴的斜雨敲打在窗上,水声漫漫,让室内的空气也有些潮湿。
“阿栀带伞了么?”陈瑛喘着气,醉醺醺地联想到。
阿栀看着她,忽而嫣然地笑了,她看着她的眸子,也分不清是谁在看谁,总之水雾交缠着,弥散着,她凑近她的耳侧,呵气如兰,醉道:“小远这是在赶我走么……伞为何物,我同你到天明。”
她一只手与陈瑛的十指相扣,一只手握住陈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的暗扣,她用唇痴缠着她的脸和发丝。
陈瑛听着雨声,看着窗外喑暗的光,晃眼瞟见侧身那摇曳的烛影,她忽而紧握着阿栀的手,轻轻把她带在身下。
一阵夜风过,烛火平息,暗扣脱落。
陈瑛在暗夜中剥开那翠绿的纱,她偏偏头,轻轻嗅着那之上的熏香。
一双手顺过她长长的发丝:“我在这里,你却更爱着那纱衣么?”她轻轻的,却如翠铃铛般笑道。
陈瑛有了一种被看不起的莫名感觉,她负气地轻咬上她的唇:“别笑……”她不解气地,啃啮着一处又一处。
那笑声于是随着雨声化作一声声压抑的娇嗔,散在风声中。
陈瑛爱惨了她这样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惹上情欲的眼尾,如雪嫣红的皮肤,散乱潮湿的发丝,陈瑛分不清是汗是泪……
是两只湿了翅膀的鸟,勾着足,从无尽的星空下坠,在疾风骤雨中,依偎着沉沦。
远处海色昏黑,海平线咬合着喑暗的天空,分不清,辩不明。
海水漫灌,飞鸟也会化作缠绵的落鲸,于这片荒诞的夜色中。
水中,空中,那莹莹的泛着的微茫,是蜉蝣或是星子,漂浮在身侧。
骤雨敲窗,夜色漫灌半阖的窗口,水天难分。
陈瑛醒了,她呵欠着,却发现身边已然是一片空荡。
她有些失落地起身,换好衣物,推门想去找她。
“阿栀……”她对着冷清的庭院喊道,有些茫然地去推一扇扇门。
莫非她在给我什么惊喜,想到这一点,陈瑛的心中还略微带着些甜蜜。
她跨进厨房,想象中谢揽之或许会在生火温粥。
没有人。
她这才着急,开始焦躁地四窜,庭院中是她奔跑的身影。
“阿栀……阿栀……”她一遍遍地喊着她。
无人回应,北风刮过她的身体,又冷又疼。
她踏遍每个角落,脚步愈发沉重。她沮丧地拖着身子凭栏而坐,倚靠在柱子上。
仿佛神魂俱灭般,她的眼神空洞无物。
廊外下起了雨,雨丝如絮,惹她愁绪万千。她有了一个猜想,关于背叛的。
远处的小树被浇得枝叶乱颤,四下雾烟横起,白色幽灵般,要把它吞噬。
陈瑛想不到阿栀离去的缘由,那模糊的猜想勾挠着她的心,她往雨中走,不管不顾,任天洪浇身。
她要去找那个老人求证……她心痛着,不敢多想,亦步亦趋,想知道结果,却也不愿去看。
她绕去后门所在,这里人迹衰败,但被艳丽的花色包围,垂下的枝叶甚至掩盖住这扇朱漆半褪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