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又笑了,这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歪了下头,双眸墨绿如翡翠:“这句是真话。”
“我喜欢你,喜欢万法宗。”
“这句也是真话。”
慕容殊闭了闭眼,打开禁制。
张宗来到明剑峰顶,带走了沈卿卿。
临走前,张宗想安慰慕容殊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干巴巴地说:“小殊,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沈卿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永远铭刻心底。
*
深夜,慕容殊躺在妄意的床上,两个枕头,脑袋下枕一个,怀里抱一个。
金丹期的修士是可以数月不用睡眠的,也可以不进食,但慕容殊已经习惯吃饭睡觉了。
他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都睡不着,闭眼就是沈卿卿。
蜡烛毕剥,蜡液顺着烛身缓慢滑落,堆积在下方的金盘。
几个月的相处原来只是一场泡影,轻轻一戳就消失了。
慕容殊还记得带沈卿卿来明剑峰的第一天,妄意不同意,他据理力争,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让妄意勉强松了口。
可如今……
这就是他据理力争的结果。
慕容殊抱紧怀里的枕头,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瘪瘪嘴:“师尊,你怎么还不回来。”
*
同一时刻,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浅入惩戒堂,顺畅无比地找到惩戒堂深处那个人。
凉凉月光挤入狭小的缝隙洒在地上。
沈卿卿靠墙坐着,膝盖前就是那片银光。
对面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融入夜色,只有偶尔,脸上戴着的面具反射出点点冷光。
“你帮我做事,我救你一命。”那人开口道。
沈卿卿懒得去问“你是谁”诸如此类的问题。
她想活,而这个人能让她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卿卿:“什么事?”
少女的音色与月夜浑然一体,又凉又冷。
“把慕容殊带去魔宫。”
沈卿卿双眼微眯,像是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蛇在吐信子,预备发出攻击。
她的手指在地上无意识摩挲了几下,“我做不到。”
“他已是金丹期高手,且身边多有保护。”
望其肆不急不徐:“我帮你。”
这次沈卿卿沉默一会儿,说:“我神魂里的烙印你也要解除。”
望其肆挑眉。
烙印?
这是主体没有发现的。
他记得当时主体简略扫过一遍这个人的神识,却仍旧没有发觉。
想来下烙印的人必定修为高深,技法高超。
望其肆有自信能够彻底将其消除,但是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这就无法保证了。
他一口答应:“可以。”
终于可以摆脱噩梦的根源,饶是沈卿卿也不由激动一瞬。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能够安然无恙,不惊扰任何人和阵法地潜入万法宗,这人的修为是一个相当可怖的境界。
他让沈卿卿将慕容殊带去魔宫,又答应将神魂烙印消除,这人绝不是魔尊派过来。
男人来历成谜,目的也成谜。
答应的事也不一定会做到。
不过这又如何呢?
沈卿卿才活了十六年,其中一半的时间都是作为实验体而活,生与死都系在另一个人手里。
她想真正自由地活一遭。
她想活。
“好。”
沈卿卿单手撑了下地面,站了起来,走向那个男人。
她的身影在银白月光下显得尤为单薄瘦弱,衣服空荡荡的,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跑。
须臾,关押在这间房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月光映地。
明剑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竹林潇潇,沈卿卿有些诧异。
这人竟然能轻轻松松进了明剑峰,若要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只是一座寻常山峰,没有设下任何禁制阵法。
望其肆让沈卿卿在院子里等,轻车熟路走进卧房。
果然,人在妄意屋里。
慕容殊像是睡得很不安稳,眉头蹙起,呼吸紊乱。
一只白猫趴在枕边,同主人贴在一起。
“没用的东西。”望其肆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把尚在睡梦中的猫丢了进去。
他轻轻抚过慕容殊的发丝,将它们别在耳后,而后用目光寸寸描摹骨相皮肉。
静静的呼吸声中,望其肆抚平他皱起的眉,然后一手托起腿弯,一手枕在脖颈处,将人打横抱起,缓缓步入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