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常邖换了一身柳黄色长袍敲响易铭的房门:“易兄易兄!准备好了嘛!”
门被打开后是易铭面无表情的脸:“你这一身,是想招蜂引蝶吗?”
“啊?”常邖转眼一脸不敢置信地捏着衣袖掩面颤抖道:“你怎平白污蔑人家清白,嘤……”
“从这去南州要穿过丛林,蚊虫会越来越多,”易铭从常邖肩膀上摘下一只虫子给他看:“艳色不仅招虫还容易激怒毒蛇。”
“讨厌,不早说。”常邖转身回屋换衣服。
最终常邖选了一身与易铭淡蓝色劲装比较搭的雪青色箭袖。二人在村里买了些路上会用到的物品,常邖注意到正在系香囊的易铭,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防虫。”易铭顺手给常邖系上一个,又将置办好的东西收入纳戒,拿出规划好路线的地图。
“哦。”常邖晃了晃腰间和对方一模一样的香囊,夸赞道:“有易兄这样的旅游搭子真好。”
易铭已经习惯常邖时常冒出的古怪的话。
南州边界,断崖山。
越向东走,身边的树越发高大,草丛灌木也越发密集,易铭拿着地图走在前面,常邖跟在后面四处张望,一会儿折个枝条“嗖嗖嗖”地比划,一会儿摘下个不知名的果子咬一小口然后“哕”的一声吐掉。
当常邖再一次被果子涩到表情扭曲时,就听到前方的易铭提醒:“等到南州腹地,可不能这么随意吃东西。”
“知道知道。”常邖嘿嘿一笑,扔掉手里剩余的果子,又顺手掐了几根草茎开始拨弄起来。
走了没一会儿,常邖拿着用草扎好的小兔子去骚扰正停下来研究路线的易铭。
“当当当当!”小兔子随着常邖地摆弄蹦蹦跳跳:“怎么样,我厉害吧!”
疑惑对方突然地愣神,常邖把兔子在易铭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厉害,”易铭回过神,捏住兔子耳朵从常邖手里接过来:“做的挺好,从哪学的?”
“在下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这个送你了,当成咱俩的定情信物,预示着咱俩未来多子多福、子孙满堂。”
易铭如今能做到完全无视常邖的胡诌八扯,只道了声谢,然后仔细地观摩手中的兔子。
“你这么稀罕它?”常邖看易铭那么在意,便兴致勃勃道:“你要是稀罕的话我给你多做几个。”
“不用,我没……”
“哎呀,客气什么,”常邖说着就拔起身旁的一堆草:“多大点事儿。”
“……”
于是在翻过断崖山的这几天的路程中,易铭收到的手工小物件不下十几,其中包括:头顶三个不同样式的花环、手腕上的花环和腰间的小藤篓,以及藤篓里多个草扎的兔子和小鸟。甚至到现在,常邖手里还在编着什么,这种热情着实让易铭汗流浃背。
“休息一会儿吧,太阳快下山了,别编了,吃点东西。”
“好嘞!”常邖将刚编好的棕叶扇塞到对方手中。
二人找到一条溪流,从中捉了几条鱼,准备一半烤着吃一半煮着吃。
在溪边搭好架子,烧起火后,太阳刚好下山。常邖本想给易铭打下手,却发现对方无论是处理鱼的手法还是对火候的掌控都相当熟练,根本没有别人插手的机会,不禁佩服:“这手法,大佬不愧是大佬,能和大佬做朋友真好。”
易铭翻鱼的手一顿:“你确定要和一个魔头做朋友?”
“嗐,你不提我都忘了,”常邖的视线从鱼移到易铭身上,苦口婆心道:“拿你当朋友是因为最初一见你就觉得亲切,之后是聊起来合拍,相处久了就觉得咱俩三观差不多,我是个好人,你肯定也是好人,和你的身份没什么关系,就算你当我面干坏事,我也会觉得你是事出有因,就像前几天那老头,肯定是做了触及你底线的事,当然,他嗑药也触及我底线了……”
“那当时你为什么要逃?”
“啊?”常邖顺着易铭的视线看向锅里的鱼汤:“没逃啊,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你知道我看到岂不是会觉得为难?我躲起来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出来,你肯定也能轻松些。”就算想逃也是因为怕有奇怪的剧情出现。
易铭沉默地注视着面前跳动的火焰,过了一会儿,将烤好的鱼递给常邖。
“好香啊!”常邖试探地咬了一口,满意地发出一声喟叹:“易师傅好手艺啊!”
可易师傅仍然在沉默,常邖一把揽上他的肩膀,亲近道:“别想那么多,宝贝,修魔修道是方法上的差异,和人的本性没有太大关系,如果非要分出个一二的话,你不觉得那些修无情道的人才是魔鬼吗……”
“我没想这个,”易铭站起身将煮好的鱼汤端到地上,又与常邖隔一段距离坐下:“我在想其他的。”
“哦——那好吧。”常邖选择不打扰对方,老老实实地吃手里的鱼。
流水声伴着时而响起的虫鸣衬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寂静。常邖文雅无声地喝完汤后,又向火堆里添了几把木头,看易铭依旧没有搭理自己意思,也不自讨没趣,遂站起身道:“我在附近溜达溜达,消消食,顺便捡点柴草。”
易铭看了眼分明早已准备充足的木柴,迟疑地点头表示知晓。
常邖没走太远,回头还能瞧见易铭篝火旁的身影。
黑暗中的树木形态各异,犹如一群姿态妖娆的诡异身影,偶尔吹过的风声像是斑驳树影哀怨的呜咽。
环顾四周,常邖捡起一根枯枝,心里不由嘀咕:晚上的树林子都是这样的吗?果然很适合妖魔鬼怪出现。
雾气如细丝般在丛林中缠绕,帮帮我——
常邖捡柴的身形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