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易铭注视着走到身边的人,伴着他身后的火光一点一点熄灭。
“嗯。”常邖顺势靠在易铭身上。
“需要给你准备解酒汤吗?”感受到对方的脑袋赖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想下来,易铭索性将他背起,沿着路向回走。
一直没得到答复,对方应该是睡着了。
儿时的回忆凭借月色照亮的路走进脑海,与这几天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易铭难以分辨。
“若是御泽还活着,你们大概会无话不谈……”
“嗯。”
易铭一愣,侧头看去,对上一双平淡的眼睛。
“常山?”
“嗯。”
“还以为你睡了。”见对方并没有要下来走的意思,易铭只好继续背着。
“没。”
温热的呼吸洒在易铭的耳边,有些痒。
常邖醉酒后和平常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虽然聊什么都有回应,但绝不多说一个字,这让易铭有些许不适应。
但易铭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为何会去魔城?”
“饿。”
易铭皱眉,没理解他的意思,又问:“你从何处去的魔城?”
“现实。”
易铭依然无法分辨常邖的话,只好旁敲侧击地问:“为何会离开现实?”
“死了。”
易铭的心一颤。
直到将常邖安顿在床上,易铭从对方只言片语中只能推测出,对方大概是游魂夺舍了躯体。
而这个躯体又恰巧是个血脉很纯的邖族人。
如果不是有预谋的夺舍,为什么偏偏是邖族人,对方虽说是意外,难道就真的是意外吗?
易铭捂住涌出血气的双眼,身下的黑影逐渐拉长绕至常邖身后。
可如果是有预谋的夺舍,为何连身负的血脉都不知道,甚至连记忆都没有,难道都是演给自己看,就笃定自己不会下手?
黑影化为利剑指向常邖的后心,然而他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始终平静地望着易铭。
易铭坐到床对面的竹椅上,对方的视线也跟着移动过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常邖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即回答,眼中反而透露出了几分疑惑。
正当易铭猜测自己的问题可能是引起了常邖的警惕,就听到一道迟疑的声音:“自由……活……着。”
活着?
常邖的每个答案几乎都在易铭的意料之外。
易铭捏住眉心,轻笑一声,真是要完了,自己现在竟然连这种没有根据的话都愿意相信。
第二天。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山寨之间,像是给整个寨子覆盖了一层面纱。朦胧的视野使人恍若置身云端仙境,往来准备早餐的妇女则是云间的仙子。
“人间仙境亦是如此吧!”常邖趴在窗户上感慨,又回头注意到刚刚起床的易铭:“易兄,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易铭一丝不苟地穿戴衣衫,整理床铺,走到常邖身边,望向窗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今早太阳还没出来我就醒了,可能是因为昨天下午睡了一觉,”常邖的记忆断在自己走向对方时候:“我没给你添麻烦吧?我记得自己酒品应该不差。”
“没。”
“那就好。”常邖扬起笑容:“咱们吃饭去!”
二人的早饭是随向导到隔壁米婆婆家吃。米婆婆的年纪看起来并没有很老,银发中夹杂着少许的黑发,只有眼尾带一些皱纹。可能向导提前跟她说好了,米婆婆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招待两人。
常邖吃了一口糍粑,赞叹道:“阿姨这手艺真好!”
“小伙子,眼神该练练喽,”米婆婆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我这年纪,该叫阿婆。”
“阿姨您要相信我的眼力,就瞅您这气质,精神头,我就应该叫阿姨。”
米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娃子,油嘴滑舌,娶亲了吗?寨里可有相中的娃娃?”
“嗐,阿姨,这寨中的女娃娃哪能看上我这油嘴滑舌的外来人。”说完,常邖喝了一口油茶。
米婆婆补充道:“男娃娃也是可以的。”
“咳咳……”常邖咳得沁出眼泪,接过易铭递过来的手帕:“可能男娃娃也看不上我。”贵寨的民风真是淳朴又开放。
无意间瞥见易铭的目光盯着米婆婆腰间的藤篓,常邖道:“阿姨,您腰上那藤篓编得可真好,是您自己做的吗?”
“我哪有这手艺,”米婆婆将多余的糍粑和油茶装到一个竹篓中:“是寨里的人做的,我刚好要把早饭给他送去,他家里还有很多小玩意,你要是喜欢,我让他送你们几个。”
想着闲来无事,正好转转寨子,常邖希望一同过去,米婆婆愉快地答应。
去的路上,常邖了解到,米婆婆说的那人是个半盲的老头,寨子里的人都叫他盲爷爷,他经常编些小玩意逗寨里的小孩玩。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很少参与寨里的活动。
三人沿着主路拐进小路,沿着小路的台阶向上走,又连着拐了四五个小路连着台阶,周围的住户越来越少,终于,在接近山崖下的地方,敲响了面前的小屋。
“阿盲哥啊,是我,我带着两位客人过来。”
“欸,来了。”低哑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开门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看起来有头发花白的老头,手持一把扇子,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米婆婆身后的人:“是你们二位救了小告月吧,来来来,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