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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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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虚乃是天地初开时第一缕清气凝聚而成,可攻可防,能化百形,阿放初见它时,它是持拿在霍恩戎手中的一张长弓。

起先是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雪,六月的天,下得人心直惶惶。

暮色苍茫时分,阿娘哑着嗓子撕扯开阿放的手:“小少爷,你走吧!别赖在我家里拖累我们了!”

阿放虎头虎脑的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阿娘!阿娘!我是阿放啊,阿娘!”

阿娘护着身后和他互换了衣裳的小公子,扯他不成便开始推他、打他:“小少爷,是城主要捉拿你,生死关头,我们家已经护不得你了!”

他不知道从来温柔和蔼的阿娘为何突然变了副模样,又惊又慌地哭得满头满脸的麻木,阿娘甚至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只顾把头紧紧埋在那同样哭啼不休的小公子怀里。

“走!”

爹爹使劲拽着他的胳膊,疼得他当即尖叫了一声:“阿放乖!爹爹,阿放乖乖的!再也不敢了!”

他分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爹爹的脸色实在是吓人,铁青着,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看得人打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他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得爹爹和阿娘生气伤心了,这才要好好的教训他一回。

可那天到最后,爹爹其实没有打他,还偷偷塞给他一块桂花糖。

他见爹爹蹲了下来,便伸手摸了摸爹爹的眼睛,轻轻擦掉那上面的眼泪,小心翼翼地问:“爹爹,你不生阿放的气了吗?”

爹爹哽咽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哭得比他还要像个小娃娃:“阿放,别怕,闭上眼,很快……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爹爹骗了他。

他不记得自己熬了多久,才熬来那一支震天撼地的破空之箭。

霍恩戎三箭齐射唤出了千军万马,箭矢离弦后在半空化形为无数身披甲胄的将士,嘶吼着飞掷向那群魔修。

他躺在崎岖乱石之间的死人堆中,一颗心怦怦跳动着,看到霍恩戎在云雾缭绕间凌空而至,靛蓝色的织锦法袍无风自动——

“你是周家那小子?”

左胸肋骨疼得厉害,他心念一动,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见,我贪,我嗔,我爱,我痴。

菩萨畏因,我畏死苦。

从此阿放成为了周放,登上了南海仙境的天妙玄机宗。

直到百年之后的今天,他再次登顶仙山,却是以叛徒之身堂而皇之地进入后山云谷,穿云破雾行至逍遥峰上的思过崖,在此盘膝席地而坐,等着故人找上门来。

思过崖有株万年的梧桐树生在距离崖边三尺的位置,坐在树下可以直观对面山峰上霍恩戎以剑意书写下的八个大字:“根柢未深,勤习勤省”。

两峰之间滔滔不尽的海浪,冲击着嶙峋巨石所发出的磅礴声势可令这八个字更加浩气凛然。

天妙玄机宗的弟子平素最怕被罚到思过崖来,毕竟这里高不胜寒、寂寞无边。

但周放却十分喜爱此地,因为霍恩戎常来这里。

周放的法诀剑意全部师承自霍恩戎,一招一式更是对方当年手把手的亲自教导:

手腕僵了,他挽剑如游龙嘱咐周放要记得随心而动;

胳膊高了,他往下轻轻一压,向周放示范这招的诀窍就是宁低勿高、以柔克刚……

凡此种种、字字句句,全部化作血肉灵气溶于骨髓,令周放此生都想忘不能忘。

周放从剑意想到剑招,再从剑招想到霍恩戎,最后霍恩戎一身苍青袍服融于山色渐行渐远,他心中便只剩下了三十日前的那一剑。

——甚至连破虏剑,都是霍恩戎倾尽心血、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为他亲手炼制而成的。

从前霍恩戎对他,实在是好。

周放凄然一笑,时而恨得咬牙切齿,时而忽觉受之有愧,最后只想剥皮剜骨将此身彻底还给霍恩戎一了百了。

恨只恨一切是非苦衷,都已经死无对证。

他因此深深地叹息,感觉到了无边的疲累,连呼吸的力气都想要省一省了。

及至谢之章和周无忧赶到时,周放已经倚着梧桐树浅浅小憩一阵子了,等他俩走到跟前,才略一抬眼,施舍似的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算打个招呼。

周放这一睡,睡得并不安稳,他生了薄汗,一张脸粉面桃腮的泛了点艳丽的颜色。只是那本该是个我见犹怜的形象,却因有一双不生波澜的冷情凤目,整个人又陡然变得了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起来。

他一旦不自知就会造成这样一种嚣张至极的假象,看人不能仅仅是看,否则便会被误解成不甚在意的轻蔑。

果然,谢之章在开口时已然动了肝火:“你又来干什么?”

周放抬起眼皮扫了谢之章一眼,先是抬手搓了搓脸,仿佛完全不能清醒似的,他目眺远方也不知是望向何处着了迷,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来,自然是想看一看高高在上的明藏仙尊为了心中所爱,到底会如何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很微妙的将面色一沉,谢之章问他:“你要我怎么求你?”

周放打了个不甚尽兴的哈欠,故作姿态思量一番:“不然你先跪下求我试试看?也许在你给我磕满一百个响头之后,我就会心软了。”

有着第三人在场,谢之章当然不跪,却说:“若你肯奉上玄冰玉骨,明日我便与你结成契礼,从此整个东海都会奉你为尊,永世保你昌荣!”

周放闻言失声大笑,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与你结成契礼?谢之章,你想得倒美!”

谢之章当他嘴硬:“好,姑且算我先负了你,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但你万万不该去迫害怀宴——”

周放原本倚靠着梧桐树干抱臂而站,至此忽然猝不及防的将上半身向前一凑,近得与谢之章的鼻尖几乎只有一指之隔:“我再说一遍,我从来没有对周怀宴动过手。我也知道,我恨谁都恨不到他的头上,咱们之间的仇,跟他无关。”

周放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灼灼的有着光芒。很不服气似的,傲慢过了头。

谢之章不由自主的去细瞧,发现那原来是于风中闪烁的树影,直将人的一颗心都晃得乱了节奏。

心里莫名疼了一下,他像是说给周放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既然不恨他,你为何因杀他不成就泄愤灭了问仙城裴家满门?如若不是你诡计多端的偷走了怀宴的身份与机缘,他也不会在区区一个裴家为奴为仆这么些年!”

周放有气无声的叹了一叹:“怪我,怪我……你们一开始以为他死了,看我与他有几分相似便留着我以慰相思之情,没再去好好寻他——这怪我。”

“后来发现他还活着,又要忍着恶心与我虚与委蛇,好给他竖一面挡箭牌,对外,诱惑那些垂涎镜施仙尊神魂的势力统统只冲着我来,对内,你们要确保我这一身玄冰玉骨就在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待着,等时机成熟了好炼化给他——平白多占了他几年朱雀圣君的名头,这也怪我。”

“可笑我多年以来惴惴不安,生怕被你们发现当年的真相,原来从始至终你们早就洞悉了我压根儿就不是他。”

谢之章听他轻描淡写的道破真相,竟是浑身一颤:“阿放……”

周放皱着眉,很不屑听他这一声唤,冷冷一笑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那次你为何突然送我一个落色的风筝做谢礼,等见我真拿走了,又黯然神伤——那是你回忆周怀宴的旧物,对不对?”

周放和谢之章曾经是不打不相识的。

单从脾气论,他俩如出一辙的好胜不服输,又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俩人从小就爱好打得头破血流,发展到后来各自都觉得彼此已经成长得人模狗样,不该再混到一起撒泼打滚了,可一见面还是下意识的先手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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