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忧在家一向不被允许喝酒,独自跑出来了也很听话,不管对其中滋味多么好奇意动,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婉言推辞了。
周放既不多问也不勉强,自饮自酌亦是度过了一番自在。
只是没想到他最终也不过喝了将将几杯就不得已意犹未尽地捂着腹部伤口向后撑臂仰坐,疏懒忍受起了被酒劲激发的隐隐钝痛。
易无忧立刻紧张起来:“你的伤势到底如何?”
周放笑着对他摆了摆手,顺势东倒西歪的半坐半躺:“无妨,真的无妨。”
同时他看易无忧坐得太板正、太拘束,体谅后者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几遭过分的逗弄还没缓过劲儿来,便突然心血来潮提议说:“要不要来和我比赛打云漂?”
易无忧不解其意地回望向他,呼吸时肺腑中充盈着独属高空寒风的泠冽气息:“打云漂?”
周放一本正经的回道:“水面上能打水漂,云面上自然也能打云漂。”
易无忧有那么一瞬间真正相信了这个说法:“……去哪儿打?”
周放兴致盎然地站起身,稍微往前几步便是飞舟之外的无尽云海,他浅浅倚着围栏,左右手同时掐诀捏了两团摇曳赤火在手里。
回首朝向易无忧抬了抬下巴,他含笑唤道:“你来!”
易无忧简直从他的笑颜中看出了一道顽童的影子,身不由己的跟过去:“怎么玩?”
周放先变戏法似的两手攥成拳头往易无忧跟前一凑,眼睛亮晶晶的问他:“你选哪一只手里的?”
易无忧脸上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食指在周放右手里一点:“我要这个。”
周放尤为罕见的稚气一笑,摊开手向易无忧递了递:“给你。”
易无忧低头接过时只觉是一温热柔软之物,仔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竟是一只火红雀鸟乖乖蹲伏在他的手里。
雀鸟的体态完全可以用肥美来形容,鼓囊囊的胸脯起起伏伏,连羽毛纹路都纤毫毕现。
他丁点儿不敢使劲做出大的动作,生怕害这肥嘟嘟的小东西在他手心里跌一跤。
周放则是漫不经心地颠了颠自己手里那个:“等会儿咱俩一起往云彩里扔,谁扔得远,谁就赢了。”
易无忧怔怔的发懵,既觉得稀奇很想试一试,又着实有些于心不忍。他双手交叠一起,小心翼翼捧着还会啾啾叫唤的小雀鸟问周放:“它像活的一样,真的可以随便扔?”
周放听出了他心软,就告诉他:“不要紧的,只要能尽兴飞一回,它就什么都不怕。”
可就算如此说了,真到了比试要扔的时候,易无忧还是没能忍心使出十成的力气。
周放轻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易无忧暗中对他那没扔出去的落后雀鸟遥遥一指。
只见一路穿梭云海,时不时闪现几次肥硕身形的小小幼鸟,忽蓦地如同一道流火冲出云团直飞抵了高空无云的万里青天处,紧接着振翅一展,好似霎时间撕扯了两片盛大红霞充当羽翼,然后长啸一声,就此铺天盖地的翱翔远去了。
看着易无忧一副目眩神迷看傻了眼的样子,周放几乎有些得意了:“再来一次?”
然而就在易无忧恍惚着刚要点头的功夫,忽有一位仙宗弟子寻了过来说有要事禀告。
周放立即收敛起玩心,正色坐回蒲团示意那人上前回话。
前来弟子向周放回禀说:“师兄,咱们回程队伍已临近仙宗了,只是……只是……”
他在关键地方一个劲儿吞吞吐吐的,终于惹得周放神色一凛:“只是什么?继续说。”
那弟子下意识抬头偷瞧了周放一眼,接着又马上吓得恭谨叩首将脑袋埋得更低,恨不能蜷缩起来让人瞧不见了才好:“守山执事说……说前几日逍遥峰仙尊宫中有至宝失窃,为将窃贼捉拿归案不得已降下了三层护山大阵,命令一应人等轻易不得进出,除非……除非有各峰首座亲传师兄们新制的身份令牌才肯放人进去。”
周放已然冷了脸色,唯有烈酒才能压住心头怒火。他单腿曲膝坐正,胳膊架于膝上睥睨着手里的翡翠酒盏轻轻摇晃:“新制的身份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