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匹夫!”南后咬牙恨道,她一时也不想着寻死了,只迅速分析起西国王室的情况,试图将如今的局面摊开碾碎。
现任西王解佗至今未娶,先王解律只育有解佗、解沉秋两兄弟;解律的兄长同样无子,二人的同辈则早已被他们屠尽。这就意味着,西国王室除却解沉秋外,竟要向上追溯直到他祖父兄弟的后裔中,才能寻找新的继承人。
——当今天子尚未如周天子那般失势,诸侯册封理应得到天子的敕命,尤其是西国向来自诩忠心,绝无从解氏之外另择新王的道理。即便是心有反骨的南国,须艽继位后同样有来自洛京的使者送出贺仪,彼此都极力维持着和睦的表象。
既然如此,西国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公子沉秋,本就是众望所归的西国之主。
恐怕过不了多久,陆驰那老匹夫就要亲至南国,奉上大礼,迎解沉秋归国了。那她的阿九怎么办?!难不成她还能指望解沉秋放着王位不要,如他方才所言说的一般,心甘情愿、无名无分地留在南国做那世人眼中的佞幸?
南后闭上双眼,按捺自己心底翻涌而出的后悔。
若是方才,将解沉秋毒死便好了。她与解沉秋俱亡,阿九连恨都无人可恨,也不需要在母亲和情人中做出选择。现在再想下手已经错失了时机,解沉秋恐怕不会引颈就戮;强行动手无疑是对阿九的伤害,亦是对新王威严的折损。
“阿九知道了吗?”片刻后,她沉声问道。
女子点头:“已有人前去禀报王上,夫人放心。”
“好,唯有一事,下次阿九那边你亲自去。”尽管这件事南后并不那么想让须艽知道,但一国之主的地位不容质疑。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该越过这条线去。
直到晚间,南后也没有等到须艽前来商议此事,这教她既欣慰于幼子逐渐成熟,又难免心怀担忧——怕他一时冲动,恐他追悔莫及。这份心情兴许等到她的孩子成为旁人的父亲,也仍旧难以释怀罢。
如果她能活到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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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母亲心心念念着的须艽,其实并不如南后所想的那般左右为难。
他接到消息时正与令尹和太史坐在一处,西王薨逝这类大事很快便会被传遍天下,南国也只是早得了几日消息。因此前来报信之人并未特意回避两位重臣,只贴近须艽耳边低声告知其事。
一室之内难免被听到只言片语,通常见王上并无谈及密报的兴致,臣下们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然而令尹廖乘向来对西国颇为关注,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又刚巧他们已经确定了先王下葬的诸般事宜,此时开启新的话题正是合适。
“西王……薨了?”廖乘原本因谈及先王而沉寂的面容,在说出这四字的同时先是显出惊讶,随后便染上了兴奋,“王上,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大好时机。乱自西国生,又与我南国何干?纵是天子也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