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情绪乍来也乍去,前一秒还心慌胸闷气短,然后突然某一秒,一切又恢复了秩序,连耳鸣也一同消失。
白帆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是晒过了头,或是又一次偶发的心动过速,或是颈椎病后遗症,又或是焦虑症的新症状?
“我好了。”
“刚才是什么感觉?你整个人都在发抖。”
白帆想了想:“说不出来,热得憋闷,可能是中暑了吧。”
陈柏青不语,他看出她不想说。
结合自己这几日的查询和了解,若推测得不错,他断定,这是她的第一次惊恐发作。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究竟花房里的什么令她惊恐呢?他环顾四周,花朵绚烂多彩,每一株都精心打理过,他找不出罪魁祸首。
白帆擦了擦头颈与手心里的汗,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暗暗庆幸自己刚才的模样,并没有让家人看见。难得他冷静处之,并没有叫老白过来。
现在平静下来,她又觉得该与他说道下:“刚才…你的蓝牙音箱…连接了通话。我喊你关掉的,你没听见,我不是故意要听你的那些私事,但我又不能假装没听见…我想说,你自己都一堆乱麻,其实没必要再多管我的闲事。”
“嗯?”陈柏青手足无措地低头查检起自己的手机来,先是点开了音乐软件,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又点开了“设置”,又点开了“WIFI”…一顿胡乱瞎点,没有整明白是哪个地方管着通话蓝牙,倒差点把wifi关了。
白帆看着他这番操作,有些无语:“以后我想听音乐的时候,我可以用我的手机蓝牙连你的音箱。”
陈柏青收起手机:“哦,也好的,我平日里一个人住惯了,有些设置都是很久以前弄的,你突然一提,我有点想不起来怎么搞了。呵呵…其实我也没什么怕人的事…”
他这话,好像是在反讽她有怕人的事似的。
白帆又擦了擦手心:“跟你,我也没什么怕的。但还是那句,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你刚才,是因为听到医生的话才…”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陈柏青有些懊恼。
她看出来了,陈柏青人不坏,但情商有限。
白帆瞪了他一眼:“我刚说了吧,少管闲事。”
陈柏青尴尬地转身去摆弄花草:“那个,我听白叔说,你原先是在上海做媒体广告的,我能不能请教你个事情,现在网剧是不是真的发展得很好?”
看在他刚才处事也算厚道,白帆琢磨着可以给他提供点参考,但又想谨慎些,先问他:“你没有经纪人么?”
“原先是有工作室的,我前妻算是我半个经纪人吧,当然,她主要是我老板…”
白帆已经听明白:“你现在是个体户?”
“哈哈,是是是,个体户,哈哈,这词好。”陈柏青拿起喷壶和抹布,擦着盆中硕大的几片绿叶子。
既然没有经纪人,白帆就不必担心破坏人家既定的安排了:“我是觉得,网剧现在虽然已经是百花齐放,但质量上还处于良莠不齐的阶段,你在选剧时,还是要慎重些。不要为了钱,砸了自己的招牌。”
陈柏青诧异地转身看她:“你这么想的?”
无论是前妻、师妹,还是其他同行好友,大家都劝他趁早赚钱,只有他自己苦苦坚持,倒成了怪胎奇葩,而今他突然听到一个人跟他的想法一样,他怎不吃惊?
白帆:“我不懂你们这个行业,就是随便说说,也许不对,毕竟一个演员久不露面,是很容易被观众遗忘的。你如果为了复出,当然要好好筛选一下;但如果是为了赚钱,网剧的确是最快的途径。看你自己要什么了。”
果然还是她特有的那种奇妙的“分寸感”。
白帆拾掇着起身,临出门前,看了看他的背影,突然笑道:“哈哈哈,我突然还有点期待呢!最近很多出圈的网剧都是拍中老年赛道的,什么五十岁保洁阿姨嫁豪门之类的,以你以前那种反派演技,刚好符合阴暗腹黑霸道总裁大叔的形象,说不准能一炮打响呢!有了观众群,说不定以后赶上好的正剧开拍,人家导演就会优先想着你呢,这也是一种曲线救国嘛!”
白帆像是开玩笑。
看她披着毛巾出门,陈柏青皱着眉头:她怎么知道自己以前拍过什么?她刚才说的那个网剧叫什么来着?嗯...曲线救国...
回到家的白帆,耳畔不断回想起那通心理医生的话,呆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
妈妈端着洗过的一碟蓝莓,塞到她手边:“想什么呢?”
看着妈妈,白帆眼里又忍不住想流出泪来,但又怕妈妈为自己担心,别过头去佯装捡蓝莓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回到家了,如果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啊,不要瞒着我们。”妈妈在旁跟着紧张,伸手捋了捋她的后背。
世上没有什么良药,能比得过妈妈手心里的温度。
“妈,我好着呢,你别担心。哎呀,好痒,哈哈,好痒~”白帆忍不住像沙发另一边躲去。
妈妈轻轻拍了她后背一巴掌:“你这是像谁啊,怎么长了一身痒痒肉!”
“像你呗。”
“你可不像我,你要是像你妈我这么想得开就好了!还是你们老白家的问题!”在白家,儿女但凡有点毛病,必然都是老白的问题。
白帆学着妈妈的语气逗她开心:“对对对,老白家没一个让你省心的呗?”看妈妈带着笑脸瞪她,白帆想起老白来,“妈,我爸呢?”
“这不刚开海么,你爸去赶早市买螃蟹和虾蛄去。”
“哦…我爸不会是去买钓具了吧?“白帆吃着蓝莓,不经意说出猜测来。
“不能吧…我早上给你爸的钱是让他去买海鲜的,专款专用,他身上哪还有钱买钓具?”
“一套钓具,便宜点儿的,几百块就拿下了。主要是,咱家,谁爱吃螃蟹和虾蛄啊?我和白舟都懒得剥那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