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叫叫你。白帆,我觉得好神奇。”
“什么?”
“如果是你,我真的愿意等四十年。我以前觉得老天对我不公,现在我真的感谢老天,原来老天是要我等你,值了,真的。”
好在天黑了,否则白帆真要藏不住脸上的羞红:“你这样会哄人,也不知是谁教你的?”
谢华亭突然尴尬地收起了笑,坐正了身:“我家楼下有一家羊肉馆,我和老板也熟,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羊汤?”
小城市到处都是人情,白帆习惯了他带她吃饭时总要见见什么人的,只是羊肉馆味道太重,难免明天就要把这身衣服洗一洗,但谈恋爱本身就是这样麻烦的吧...白帆笑笑:“我没什么忌口。”
车子开进了市区。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
自从回老家以来,白帆从来没有夜里出来过,才发现老家竟然也会堵车。
谢华亭好像有什么心事,开车的时候静悄悄的。
“没想到老家有这么多车子。”白帆说话的时候,谢华亭才突然想起身旁还有个人似的。
“哦,这几年电车多了,车价也便宜,很多家庭都至少两台车了,夫妻人手一台,各开各的,上下班的时候就堵起来了,不过比起你们上海的就差远了。”
白帆愣了愣。你们上海?
他许是思路还在别的事上,就这样随口而出的一句,但只这一句也足以显出真心:他心里是将她也看作“上海的”。
但这于她,已恍如上辈子。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只听得半开着的车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胎噪声。
谢华亭在市中心的住处是个半开放小区,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个商住综合体。小区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整体设计与规划保养都是数一数二,依然保持着新楼盘的活力。因为半开放,小区没有统一的大门,而是每栋楼都有自己的门禁系统,又以绿化带为中间界,分南院与北院各四栋楼,其中南院邻街,每栋楼下三层底商。
那羊汤馆就是南院临街店铺之中的一个。因市区临街车位有限,来这条街上就餐的客人便常把车子停进小区内部地面的无主车位,所以每到饭点,小区地面车位便被里里外外的车子占满了。
“白帆,你要不要先去餐厅等我?我把车子送进地下车位就过来。”他是为她着想,不想让她多费腿脚。
但门外底商街边车来人往,又是夜里,白帆一个人走路已是犯怵,还要寻店就更没什么把握,倒不如身边有个人一起走,那样即使多走几步也无碍。
“一起去吧,也不急着吃饭。”
“也好,我带你认认家门。”谢华亭笑了笑。
位于北院的小区地下车库只为业主开放,谢华亭刻意开得慢些,为白帆介绍着:“过了这边的中街花园就是北院了,我住里面的2号楼,比较安静。我搬进来的时候住户还不多,到处都是空车位,我本来是没打算买固定车位的,想着在地面蹭一个空位算了,后来还是听了我妹夫的建议,买了个地下的固定车位,没想到才过了这几年,车位就涨价翻倍了,幸好下手早。”
他那妹夫比他还要年长,又是个常在场面上行走的公家人,他多有听妹夫的建议,也算正常。顺而细想那海参礼盒,既然是他那妹夫绕弯送的,于谢华亭而言,或许也是有些意义的。
“你这车子如果不常开,的确买个地下车位更合适些,干净省心。”
“是啊。哈哈,我那时候买完房子,手里剩的钱不多,就没那个魄力了,不像你和我妹夫,你们都是高材生,看事情,长远。”他边说边刷了业主卡,车库入口的栏杆感应抬起。
白帆不自在地松了松安全带。他这话并不难听,甚至还透着谦虚和恭让,但就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长驱入内,又拐了个弯,便开到了车库电梯口外的一块区域,他许是买的早,倒是占了个好车位,停了车走几步就能乘电梯上楼的。
车灯晃入,照着柱体后走出一个长发披肩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单肩挂着一只小而巧的蓝色皮包,正抬手挡住强光的同时,向前欠身寻望车内的司机。
黑裙的肩部一层是透光的薄纱料,被车灯一照,又因她欠身向前,恰好地透出丰润来。
车外人被强灯刺眼,看不准车内。车内人确将车外尽收眼底。
谢华亭本该再打个弯,将车停正的,但他就这样僵坐着,也不鸣笛,也不下车招呼。
那女人绕过车前盖,朝司机车门走来,透过谢华亭身边半开的车窗,她瞥见了副驾的白帆,当然,白帆也瞥见了她。那女人显然没料到白帆在这里,吓了一跳,猛然退后一步,只愣了一秒便夹紧那只蓝色皮包,快步小跑开。
谢华亭在后视镜里盯着她拐了弯。
“刚才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估计是认错车了。”
想起那女人看到车内人的吃惊神情,可能是她认错了车。但此处的车位不过就五六个,位置也特殊,总不至于记错…如果他二人真不认识,他又何至于盯着她拐了弯才罢…白帆隐约有种预感,但也不便这时深究,话到嘴边,吞了下去。
谢华亭将车停正,熄了火,深呼吸了一口,转头问白帆:“我想上楼换双鞋子,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上去看看?你放心,我换双鞋子就出来…当然,你如果想喝点什么,我家什么都有。”
若她没料错,他是不想出车库时再碰到那女人,当然也不想将她独自留在这里被谁骚扰。
“那我就上楼喝杯水吧。”
谢华亭本来还想多做些保证,没想到她会爽快答应,笑道:“我还以为你会…”
白帆已开了车门,催道:“有电梯坐,当然更方便啊,我可没力气从车库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