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惊又恍然。
不在风府,不在国舅府,居然是在长公主府!
难怪到处找不到。
谜底揭开,他倒是觉得说得通了:华诺是长公主唯一的子嗣,驸马早死,几年前长公主犯错被贬卢州,现在长公主府的主人是他。
自己能做主,没有闲杂人等,挂的又是长公主的名头,谁也不敢冒犯。
真是个好去处。
钟离烬没打算闯长公主府,转身走了。
华诺没想到风念安会大半夜过来,见他就披着个披风,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就赶紧叫人把塞进库房的暖手炉拿来给他捧着。
“你要见乔兰知会我一声,我给你送去不就完了吗?这大半夜的,你折腾一趟干什么?嫌命长吗?”
风念安捧着暖炉,喝着热茶:“钟离烬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盯这案子盯得紧,天天去我那点卯。我怕乔兰离开你府上就不安全了。她怎么样?”
说起这个华诺就闹心。
他朝风念安恳求:“你快把乔兰带走吧,我真受不了她了!”
“她天天不是绝食就是自残,逼着我放了她,我又不敢真让她死了,也信不过别人,只能让嬷嬷带人日夜看守,把嬷嬷都熬出病了!”
风念安喝完茶又啃了两块糕点,觉得头脑清醒了就起身:“走,带我见见她。”
“你要不要吃完饭再去?躺这么久,撑得住吗?”
风念安端起糕点盘子:“给我带壶茶,有点噎得慌。”
淮东拎上茶壶,三人往后院厢房去。
乔兰房间门口有两个侍卫看着,屋里还有两个丫鬟,而乔兰本人被绑在床上,头发散乱,衣襟上也不知道蹭的什么,一片狼狈。
风念安一皱眉:“你绑她干什么?”
“不绑她跑啊!”
“那也不给两身换的衣服吗?”
“给了啊,这不就刚换的吗?”
风念安看看那脏乱的衣衫:“怎么弄的?”
丫鬟解释:“乔小姐不肯吃饭,少爷叫我们掰开嘴喂,蹭的。”
“……”风念安给他比个无语的大拇指:“你真行。”
华诺耸肩:“我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风念安扶额:“松绑。”
丫鬟去松绑,华诺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给他坐着,淮东给他倒杯茶顺喉。
乔兰揉着腕子坐起来:“是你把我抓来的?”
风念安把糕点递给她一块:“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我病的突然,没来得及嘱咐掌信,让乔小姐受苦了。”
乔兰没接,只是坐在床边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撤案吧。”
“呵。”乔兰冷笑一声,没说话,态度明确。
风念安收回糕点自己咬了一口:“你背后有人帮你,是钟离烬和李安吧?”
乔兰不做回答。
“我把你带到此处,一来确实是想阻止案子再查下去;二来,是为了你的安全。他们护不住你。”
钟离烬一个边关来的世子,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李安毫无背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运气和民心,势力是半点没有。
“我知道,但我不怕死。”
“你不怕,别人不怕吗?”
乔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华诺把丫鬟遣出去,关上门只剩他们四人,风念安才继续说:“这案子查不明白,死的就只是现在已经死了的这些人,若查明白,死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人了。”
上流社会的蛀虫从来不是一个两个,当你看见一只蟑螂时,就说明暗处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治粟内史是最能捞钱的官,动他等于动所有贪腐官员的命根子,一旦他倒了,账本流出,会牵扯朝野上下近半成的人。
处理,这些空缺怎么办?
不处理,怎么跟百姓交代?
处理完,动了上位者的利益,狗急跳墙又该怎么善后?谁来担这个责任?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大齐经不起这样的动荡。我会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度过余生,也可以答应你让乔海身无分文,受到他应有的惩罚,但这个案子不能再查了。我连夜安排人送你走。”
乔兰:“说完了?”
她笑得冷漠:“知道残忍你还说?死再多人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考虑他们,谁来考虑我?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告乔海和胡广。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撤案。”
华诺劝她:“你别这么死心眼。就算要扳倒他们也得从长计议。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何必再伤及无辜呢?”
他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乔兰瞬间炸了。
她站起来指着华诺骂:“他们无辜,我就不无辜?我娘不无辜?死了的芍药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无辜吗?你们这些达官显贵,肚子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死活!大理寺立在那就是为了断冤案的,刑部写的律法是看着玩的,御史台是和稀泥的,你们有什么脸在这劝我?”
她可笑地看着风念安:“风念安,你不觉得给风家丢脸吗?”
华诺呵斥:“乔兰!”
风念安起身离开。
乔兰在他背后不依不饶:“你逼着我撤案,把我困在这,跟乔海和胡广有什么区别?”
风念安跨出门,华诺追出来:“枕月……”
“把人继续关着,别让她死了。”
华诺有点担心他:“你……”
“我去结案。”风念安笑着拍拍他的胳膊:“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