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风念安起身睁眼:“怎么发现的?”
“你喉结滚动了。”
风念安一愣。
有吗?
当然没有。
钟离烬掩下笑意,把空碗递给淮东:“我跟你家少爷有话要说。”
淮东看看风念安。
风念安:“替我去跟爹娘们报个平安。”
淮东这才出门。
风念安慢腾腾坐起来:“想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
他靠着床头,拽拽被子往身上卷,“问我乔兰在哪,劝我明辨是非?”
钟离烬看他浑身无力,拽个被子都费劲,顺手帮他拉了一下:“我调查过你。”
风念安疑惑。
调查我干什么,你不该调查胡广吗?
“风家门风清贵,我很好奇,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你这话听着可不像好话。”
“本来就不是好话。”
风念安气笑了:“太平几年不容易,大家都在维持这岌岌可危的太平,我也很好奇,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这案子是明白是糊涂,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什么闲事?
钟离烬没回答他,而是皱眉看他,似乎很疑惑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粉饰太平有用吗?不过就是让蛀虫活的更久、好人死的更多,这难道是件好事吗?”
“可是蛀虫关系盘根错节,你杀不光所有坏人追不回所有赃款,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更不顾一切,造成更大的后果,这难道是件好事吗?”
“温水煮青蛙让苦难变成长久的苦难,还是快刀斩乱麻让苦难变成短暂的苦难,这个选择需要我教你?”
“长久的苦难只是苦难不会流血漂橹,你是想让大家为你的正义陪葬?”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风念安问出最后的疑惑:“你是跟乔家有仇,还是跟胡广有仇?抑或你是三皇子党?”
“我就不能是为了正义?”
风念安果断摇头。
这个世道,正义早就死绝了。
“你应该知道胡广背后是谁,你跟他硬碰硬,赢了还好,输了怎么办?以后在京城如何自处?强龙不压地头蛇,小世子,你不想回长平关了么?”
“我就是为了长平关才要查的。”
风念安歪头,示意他明示。
“陛下又削减军费。”
“嘶……”风念安吸口凉气:“原来是为钱。”
长平关一直在打仗,银子流水的花,陛下要拉高贴息也是因为有点付不起军费了,想从百姓手里多搞点钱。
这还真不好办。
若揭穿胡广,国库是充盈了,军饷也有了,但朝廷动荡,万一外患还没除,又起内战怎么办?
可是他确实也没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搞到足够的钱。抛去影响不说,抄家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边关征战也是为大齐太平,你此举虽得了军费,却会引起朝廷动荡,得不偿失。”
若站在大齐的角度来看,军费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慢慢刮,但这群朝廷败类却不能莽撞揭发。
风念安提点他:“金矿就在长平关,世子或可大做文章。”
这就是明摆着让他挪用金矿了。
钟离烬也坦言:“你以为文章那么好做的?我之所以会坐在这跟你说这些,你以为是为什么?”
风念安一想,好像也是。
监军都被长平王控制起来了,钟离烬却还在想办法抄别人的家,估计是挪用金矿的事出了什么问题,难以进行。
“再者,”钟离烬冷笑:“我是在长平关长大的,跟父亲相依为命,这些年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着实憋屈。”
他说完,风念安才想起华诺好像跟他提过钟离烬的家事。
他父母都是武将,一起带兵平南定北,后来钟夫人难产而死,因钟岳常年打仗,孩子就留在京城由陛下派人照顾。
两年后允亲王逼宫夺储,钟岳因救驾有功加上战功显赫,受封长平王,前往长平关驻守,本来想带着钟离烬一起去,但周庆以孩子太小受不了边关之苦为由,将孩子留在京城。
直到钟离烬七岁时,钟岳追击流寇时路过距京城三百里远的萧山,他得知消息后竟然瞒着满府下人,夜奔三百里投奔父亲。
而当时正好赶上太后薨逝,大赦天下。周庆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得知此事感念父子分离七年心中不忍,也就没有追究,全当不知此事,不了了之。
而钟岳把孩子带回长平关后也不敢声张,只悄悄养在院中,封锁消息,直到他十二岁身体长高像个小伙子了,才以亲兵的名义带在身边。
但多年过去,眼看长平关自成一国,周庆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