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已过半,主角又都下去打马球了,他便悄悄挪到风念安身边坐下。
风念安:“但愿陛下英明。”
球场上,大齐进了一球后却没有多自得,瓦尔斯也没气馁,倒是哈图尔有些愤愤然。
风念安问华诺:“这场没设博弈吗?”
往常狩猎时是允许博弈的,押输赢,连女眷都会参与,但风念安第一次来狩猎,还没玩过。
华诺:“往常那是自己家人比,这是跟外邦比,谁敢设?”
风念安一想,也对。
华诺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小声问:“你要押谁?”
风念安摇头,吃着淮东给他剥的榛子:“我就问问。”
不多时,端王又进一球。
大齐已得两筹。
华诺看出点不对劲来。
“我怎么觉得,这小世子这么凶呢?”
风念安也看出来了。
钟离烬不对劲。
球场上,十匹马奔腾,现在球在瓦尔斯杖下。
他已经发现了,只要球从地面自钟离烬面前过,就必然会被他以各种方式拦下。
所以他这回打了个高球,马球飞起一丈多高,从李安头顶越过,冲向球门。
钟离烬被哈图尔拦着,差一个身位,这一球总没跑了吧?
钟离烬大喊:“李安!”
就在瓦尔斯成竹在胸时,突然见钟离烬话音未落,人已经踩着马背一跃而起,中途还在哈图尔的马上借了下力,飞跃至半空,横身一杆,将即将飞越头顶奔向球门的马球斩于马下!
李安刚好纵马过来接应,给了钟离烬一个落脚地的同时,顺势向身侧一勾,将球传给后方的端王!
傅寒挡住瓦尔斯抢球的路,端王带球迅速越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莫明,直逼球门,一杆进球!
配合无间。
而钟离烬站在马上被李安带着跑出几步,一飞身回到自己的马上。
弃马截球、传球,全程脚不落地,并未犯规。
看席上马正德已经激动得站起来叫好了。
华诺笑了:“比试而已,这小世子也有点太认真了吧?他这冲谁来的?使团得罪他了?”
风念安心中有所猜测:“是为报那一箭之仇吧。”
“嗯?”华诺不解:“箭是冲你,又不是冲他去的,他总不会好心到给你报仇。”
风念安缓缓摇头,若有所思。
他觉得钟离烬这人很矛盾。
从乔兰案中他不顾一切也要拉京中贪腐下马来看,他对大齐朝堂是非常不认可乃至仇视的,可眼下他这股护犊子劲又好像看不得外邦轻视大齐一星半点。
他到底怎么想的?
距离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一多半,大齐球门后方插着四支彩旗,使团后方只有一支。
看钟离烬的样子,他似乎不打算再给使团进球的机会。
未免太难堪。
阿里甫显然也看出来了,大度地开玩笑:“世子还未及冠吧?果然还是少年心性。”
周庆喝着酒,不咸不淡道:“小孩子好胜心强些也是正常,长大就好了。”
球场上,哈图尔凑近瓦尔斯,有些不爽:“这是长平世子?他吃呛药了吧?我搞搞他。”
瓦尔斯拉住他:“不可。他没犯规,是咱们技不如人。”
就单说刚刚弃马跳到半空截球那个动作,他甚至在半空滞了一瞬,他们五个人里首先就没人有那么好的轻功、那么强的身体控制力。
李安接应的速度也快得好似提前商量过,钟离烬人刚从马背上飞出去,李安立马就追上来了。
看来钟离烬在京中受尽排斥乃是传言,不可信。
哈图尔愤愤不平:“那这还怎么打?这不丢死人了!”
瓦尔斯何尝不气愤?可是输球总比输人强。
“忍着。咱们是来试探虚实的,不是来比赛争意气的。”
哈图尔还要说什么,瓦尔斯已经策马去夺球。
他泄愤的摔了下马鞭,跟上去。
就在瓦尔斯再次艰难夺得马球,冲向球门时,钟离烬又一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犄角旮旯冒出来,一杆子就要杵飞他手里的马球。
就在这时,他的宝马不知怎么,脚下一崴,极速之下钟离烬差点被颠下来,赶紧用球杖撑地保持平衡,瓦尔斯顺利将马球击出,被莫明接走,一杆进球。
瓦尔斯看着自家球门后面插上第二支彩旗,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哈图尔。
哈图尔赶紧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啥也没干!
钟离烬稳住马,扭头望向看席,一双鹰目掠过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刚才他俯身击球时看见一颗榛子滚落在地了,只有看席上才有榛子!
而看席上,周庆正在大肆夸赞,眼角眉梢都是“不容易啊让你一球”,阿里甫看似谦虚,实则满脸都是“丢死人了”。
礼部嘲讽拉满,使团气得脸色通红。
贵妃倒是端庄,跟公主小声说着话。
华诺正在给风念安倒酒:“来来来,别光吃,我敬你一个。”
风念安笑着接过:“哎呀,你我何须客气,同饮同饮。”
一群人各有小九九,钟离烬冷笑一声,转头进行下一场。
华诺眼皮都不敢抬,擦了把额头冷汗,声音颤抖:“你怎么敢的啊?”
他现在想想刚才风念安弹出那颗榛子都心有余悸背后冒汗。
风念安拿下巴指一下阿里甫那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真给搞个九比一,那不是挑衅么?
“你就不怕他再给你踹河里?”
风念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瞎说!我只是手滑。”
之后三场中傅寒的马也遭了一手,导致没接住钟离烬传过来的球,被大宛得筹。
最后大齐六筹获胜。
出场时,钟离烬牵马从风念安席前经过,好似不经意地一瞥,正与风念安四目相对。
风念安作出鼓掌庆祝姿态。
坦荡荡好像什么也没做。
另一边,瓦尔斯问莫明:“看清大齐那个男孩儿的马怎么回事了吗?”
傅寒失误时莫明正好防守他,就在他后方。
莫明:“具体没看清,但东西应该是从东席上飞过来的。”
“东席……”瓦尔斯看向东席。
东席坐的都是些文臣。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在风念安身上。
“哈图尔。”
哈图尔催马上前:“怎么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