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到途中，祁远似乎忘记方才不快，随口问起：“最近有戏拍吗？”
乔沐羽点头：“过几天进组，董桓老师的新戏。”
“董桓？”祁远慢慢念着名字，眉梢微扬：“新晋影帝啊，陆总费了不少心吧？”顿了顿，他带着调侃问：“你们睡过？”
就猜到会问这个。乔沐羽语气波澜不惊：“您说和谁？”
这下轮到祁远语塞，惊讶同时更替儿子不值，失笑道：“所以你和他们其中一人睡过？”
“方逑没跟您说过？”
“没有。”
“那可能他不想让您知道吧。”
祁远笑起来：“你想挑拨我们关系？”
“不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沐羽觉得车里闷得慌，他伸手摁下车窗，撇头呼吸窗外的清新空气，“但我的事他比您清楚。”
其实祁方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过去，也不在乎他和陆成槿有过什么。不光陆成槿，上一任程枫的名字都很少在两人生活中出现，就算闹别扭也不会被端上桌。
这也是一直没提分手的原因。
尴尬中沉默许久，乔沐羽觉得自身大概携带了和对象父母不对付的Buff，一个沈鸣霜，一个祁远，还都是不好惹的人。
街景逐渐熟悉，他转头对祁远道：“祁老师，就在前面书店停吧，我自己走回去。”
祁远置若罔闻，径直拐进咖啡馆旁的小巷里。
“我听方逑说，你是被人收养的。”
“嗯。”
“养父母对你好吗？”
“只有养母，已经死了。”
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乔沐羽只觉得待下去很是折磨：“祁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在这下吧。”正想去拉把手，砰的一声，车门从里反锁上了。他怔了一下回头：“祁老师？”
“你恨过你亲生父母吗？”祁远目光始终朝着前方，神色冷静且漠然，像一个无情的审问机器。
虽然问题很冒犯，乔沐羽还是耐着性子给出了回答，“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不存在任何感情。”
“不想找到他们吗？问问为什么当初被抛弃，让你一个人过得这么辛苦。”
跟你有关系吗有关系吗有关系吗！额头青筋隐隐暴起，乔沐羽竭力维持涵养，皮笑肉不笑道：“为什么要找？如果他们过得比我惨，难道不是自寻烦恼吗？还有，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家人的。祁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巨大的关门声足以证明对方有多愤怒，直到后视镜里的身影消失不见，祁远失去情绪将手靠上方向盘，稍缓一阵，灰暗的脸色转为怅然。
——
回到家，一阵肉香飘出门外。乔沐羽脱鞋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大小乔。他四处打量一阵，疑惑道：“范阿姨来过吗？”
明明记得去机场前就给范阿姨打过招呼，今天不用过来。
“哥哥回来了！”小乔眼睛一亮，跳下沙发趿着拖鞋像辆小坦克似的冲了过来，筷子里的灌汤包精准无误塞进乔沐羽嘴里。
“唔……”鲜美汤汁在唇齿间爆开，瞬间抚平不久前的愤怒和没吃午饭的饥饿感。乔沐羽咽下食物，怜爱呼噜着小乔的脑袋：“范阿姨做的？好吃。”
慢半拍的大乔抱着保鲜盒紧随其后，献贡品似的举到头顶，动作无比虔诚。
“都给哥哥吃！”
察觉俩小孩在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乔沐羽又问：“是范阿姨做的吗？”
“……”
“在哪买的？”
大小乔：“不是买的……”
乔沐羽冷下脸，不由加重了语气，“谁给你们的？”
“是程枫哥哥不让我们说的！”眼泪含在眼眶，小乔嗷一嗓子抽抽搭搭哭起来。
大乔也跟着嗷:“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乔沐羽：“……”
这俩傻妞能安全活到现在真是命好。
深呼吸一口，他蹲下身耐心道：“他经常来？问过你们什么？”
小乔抱过纸巾，拧完鼻涕想了想，鼻音很重，“你不在的时候天天来呜呜。什么都问，还问过我们想读哪所高中什么的。”
程枫怎么会知道学区房的事？乔沐羽顿觉不妙，他前不久刚和季阿姨研究过学区房，但后来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等初三看看政策动向再做打算。
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顾不上穿外套，乔沐羽拿过钥匙坐电梯赶到私家车停放处，环绕一圈确认没有车身没有异常，又拉开车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车内。
什么也没找到。
他回忆追溯到那天和季阿姨交谈的场景，除了车里没有别处，于是掏出手机给季阿姨打去了电话。
“季阿姨，程枫有找过你们吗？”
“没有啊，上次还是你俩一起来的呢。”
想想也对，之前被季昊然揍成猪头，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
“怎么？他来找你麻烦了吗？”季阿姨有些担心，“要不我现在叫昊然过来陪你？”
随便编了个借口让老人家放心，乔沐羽挂掉电话，靠在后座发了会儿呆，暂时理不出头绪。
回到家又觉得房间里哪哪都不对劲，关掉所有灯挨个探查，但什么可疑的机器也没找到。
被监视的感觉很不好，他越想越难受，想找程枫问问，发现早在分手后就删掉了电话。
手机震了震，电话里传来季昊然的声音：“张院长让我俩明天回一趟福利院。”
“福利院？”自从被乔芝领养，乔沐羽这些年一直对院长芥蒂很深。说话也不由自主恶毒起来:“怎么，他快不行了？准备嘱托后事？”
季昊然笑了两声：“听声音挺健康的，反正叫我俩一定要去。”
“那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你不是上次跟陆成槿掰了以后换过号吗？而且乔芝手机他也打不通。”
谁爱去谁去，乔沐羽道:“你就说联系不上。”
“啧，我也想这么说啊。但他好像特别着急，尤其点名要你到场。”其实季昊然也不大想去，那个张院长连他全名都记不清，很难不怀疑是要捐款或是拉去做凑人头的事。
两人僵持半天，最后达成一致，买点水果包俩红包，苗头不对，马上就走。
——
周末的商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大小乔对跳舞机情有独钟，由于科目三跳得出神入化，很快引来不少路人围观。乔沐羽只戴了黑色口罩，挤在人群里艰难录像，但心情完全不亚于直播赚几十万时的那种自豪感。
“你是，Elion？”
完蛋，一定是伪装得太粗糙了！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遇到粉丝。乔沐羽吓得手一抖，假装镇定回头看去。
李子曦？
他拉下口罩，目光不由自主瞄向她身后高一大截的男生，“你们怎么在这儿？”
几个月没见，李子曦依旧活泼漂亮，倒是李子裕像突然吃了什么生长激素似的拉高一大截，脸上稚气褪去不少，初步有了男人的轮廓。
想想好久没见过闻溪，不知道这位影后还记不记得自己这样的小角色。要是和祁方逑分手，想再见一面可就更难了。
李子曦笑眯眯道：“呀真的是你！我们过来玩呀，这儿有家创意菜特别好吃，都过来好几次了。”
身后人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又不叫人。”李子曦一个肘击，“快叫哥哥。”
李子裕脸都黑了。
十七八岁正是别扭的年级，乔沐羽没计较，含笑着道：“是哪家店？我们一会儿也要去吃饭，需要排队吗？”
李子曦左右看看，有点疑惑：“你们？还有谁？”
“我妹妹啊。”乔沐羽悄悄指向人群中还在劲舞的俩小孩：“就她俩。”
“原来是你妹妹啊！怪不得跳舞这么好！”李子曦恍然大悟，恨铁不成钢拧李子裕胳膊肘：“看看人家这遗传，你英文水平咋就一点也没赶上咱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