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赶到望月亭时,行苏悦早已没了方才的从容,她趴在红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红槿正用手帕为她拭泪,拍着她的背好声安抚。
但瞧着便知没什么好转,她口里还喋喋不休着什么。廖淮璟将茶具放在亭内的石桌上,轻轻把衣服给行苏悦披上了,才关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红槿苦笑,一面安抚行苏悦的情绪,一面给廖淮璟讲起方才的事:“你刚走不久,小姐便和我说起璟少爷和苏姑娘的事。越说越伤心便哭了。”
廖淮璟给行苏悦斟了杯茶,道:“小姐,您先握着暖暖手。”见行苏悦如木头般慢又呆捧着茶,眼里无光,廖淮璟又道:“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那苏温雪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的璟少爷已不同往昔。”
“我知道,”行苏悦吸吸鼻子,呷了口茶,“可我放不下啊!这么多年了,恨就恨在我醒悟的太晚。早在年少时,我就该明白我的心意了!那时后,或许还不晚!”
廖淮璟往石凳上一座,望了望天上那轮皎洁的孤月道:“可世事无常,情为最难料之事。青梅竹马往往说散就散,因为他已经养成了恶习,知道怎样闹腾,小姐您都不会离开。”
行苏悦叹了口气,将手里已经冷了些的杯盏递给红槿,让她再斟一碗。
“我也想放弃的!可每每想到总角之宴时的那些事。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许过的诺,便总也放不下心去!”
廖淮璟轻声细语劝:“小姐,这并非您的错。谁都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说着,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您可以将其视为触碰不到的那轮孤月,永远瞧着,”廖淮璟的语调升高了一个分贝,“但若瞧着会让自己心痛难忍寝食难安,那便将其打入深渊,永远不见!”
此时红槿也插话道:“是啊小姐,您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奴婢说璟少爷,他既然能瞧得上苏姑娘这样的人,那他大概也只能这样了。您何必一直吊着,还给别家闺秀瞧了笑话。”
“那打入深渊之后,万一他回头了呢?”行苏悦问廖淮璟。
廖淮璟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石桌上,认真说:“如若真心实意,便放其出深渊,好好观察几月乃至更久。那时候,小姐若依然倾心于他,瞧着没什么问题,便嫁了。”
行苏悦欣喜,正要说什么,廖淮璟又制止了她,道:“但也有意外,婚后如若他不忠不爱,不仁不义,那便和离。总而言之,和则和,不和则散!三重四德是要尊,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听闻此言,行苏悦如获重生,她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心情舒畅,真心实意对廖淮璟道:“谢谢你绿槿,我知道了,那便暂时将他打入深渊罢!三更天了,红槿,侍候我歇息吧!”
廖淮璟鼓掌:“这样才对。我们小姐美貌端庄,秀外慧中。敏而好学,不能困于情爱这方小天地,那里不适合您!”
行苏悦笑骂:“好啊绿槿,你竟然敢打趣我了!罚你一天不能吃白米羔。”
廖淮璟嘻嘻哈哈道:“小姐最是心善,怎会不让奴婢吃。届时奴婢撒个娇便也过了。”
红槿帮着廖淮璟收拾了茶具,三个人轻轻松松往卧房走。
第二日巳时,一名外院的丫鬟来回抱,说是公里来了传旨的,圣旨是给行苏悦的,让她马上去接旨。
白绿红紫四槿匆忙侍候行苏悦换了郡主装,急急忙忙赶到外院。
太后娘娘身边的欢子公公气儿都不带喘的念了一遍,通篇冗长绕口,但谁都听明白了。太后竟直接下旨,将行苏悦赐婚于陆璟。
行苏悦内心暗流涌动,表面波澜不惊。她第一次违背圣旨:“欢子公公,恕臣女不能领旨。还请待我进宫与太后娘娘商议后再作抉择。”
欢子公公也不敢造次,虽说抗旨便要降罪,可谁人不知,面前这位小祖宗是太后娘娘都宠着的,说与太后娘娘商议便商议罢!想着,欢子公公拿着没送出去的圣旨,答了声“好”便要走。
“慢着。”行苏悦制止即将跨出门庭的欢子。
“紫槿。”
紫槿小跑到欢子身边,借着广袖遮挡,将一个荷包塞进他手里,细细一捏哗啦啦作响,里头实实在在塞满了银票。
“欢子谢郡主赏。”
“无妨,欢子公共你也辛苦了。”行苏悦和欢子客套两句,便让其离开。
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得了赏,欢子进宫汇报,捡几句场面话说了,也便算了。梅花宴一事后,各闺秀夫人虽看着平静如水,可外头的叽叽喳喳名探暗测行苏悦哪能不知。
这是她与陆璟之间的事,太后对自己如此疼宠,便不劳她挂心了,自己进宫与太后说明白便罢,相信她会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