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薛蓁顺势接了过去放在案上,拾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出奇得不错,不由嘀咕一句:“你何时会做这些玩意了?”
罗宜垂了垂眼:“是亡母留下的秘方,我照猫画虎学了几分,不知可还合口?”
薛蓁无意戳及她痛处,动作登时顿住,僵硬地点了点头。
白川鸢也尝了些,甜淡适中,外酥里润,在口中咀嚼几下更是漫延出淡淡的清凉药香,很是特别的滋味,她点了点头。
“清冽甘甜,却又不同与寻常点心的甜腻,很是不错。”
白适上前,犹疑着尝了一块,舌尖滋味杂而不乱,很是惊喜,眉梢不由一挑。
“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一些便是。”罗宜眉眼瞬间盈上恬静笑意。
因太夫人之故,她偶然做了一回樱草酥,意料之外收获了好一波赞赏,旁人赞一声,她便可提一句母亲,再解释秘方由来,一声一声,仿似母亲尚在人世一般。
心中说不出的熨贴安然。
闲聊片刻,罗宜瞧着日影微斜,便起身告辞,罗宜免了相送,白川鸢却仍执意教身边婢子迎送几步。
罗宜见那婢子低了低身子上前,不由得笑了笑,“侯府虽大,却也用不得回来奔走。”
却下一瞬,低眼瞬间。
罗宜眸光乍然凝滞,手中帕子顿时收紧。
她唇边颤了颤,视线直直凝着婢子耳后一点瘢痕,方方正正,似被生生剜去一块皮肉。
与那纹了正清图案又被迫剜去痕迹的,如出一撤。
“你……唤作什么?”
“回郡主,奴婢名唤盈花,方从夫人院中调派至白小姐身边侍奉。”
“何时入得府?”
盈花安静垂首,姿态恭敬:“回殿下,奴婢侍奉主子已有四年。”
罗宜眸光震了震,四年……太子与宋家的细作眼线竟布散至各个角落!!
搜罗情报布局谋划,再伺机而动。
四年光景,足够了……
罗宜已不知何时出得外院,一路神色怔怔,星点寒意密密麻麻漫延至四肢百骸,此刻,她心底只存了一个念头——报仇。
待行至侯府正门,她低垂着眼眸,层层拾级而上。
心魂游荡间,不知与谁擦肩而过,那人分外没规矩,不避不让教她直直撞上一堵肉墙。
罗宜眉头紧了紧,却已不想计较分辨,只想快些与叔父王默商议此事。
却下一瞬。
手腕却陡然教人拧紧,头顶传过一声淡漠至极的嗓音,“你这双眼睛,当真是白生了……”
他顿了顿,“何事这般急切要我回府?”
罗宜兀地抬起眸子,薛衡一袭绯红官袍,头戴一顶蝉翼乌帽,因着方才几步冲撞,乌帽翅翼频频轻颤。
他眉目微凝,眸光审视,似在罗宜面上寻找答案。
罗宜听他言辞满是不悦,似搅扰了他正经事务一般,不由心中寒意更甚。
京中流言是她授意散播,一日下来早已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却又摆出这幅冷肃模样,脸色沉得,倒似旁人欠下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罗宜别开眼,当即甩开他腕上钳制,一个眼风不扫,径直步上马车,离府。
薛衡登时怔住,肃正面庞恍似有一瞬间崩裂,他抬了抬手,虎口处触感尚且还未消散,温软如玉,可人早已消失在眼前。
直至身后马车辘轳响起。
薛衡这才回了魂,他回过身去看,车窗上帷幔轻摇,扑簌闪动间,薛衡瞧见一张素净姣好的面庞,眉眼处却冷凝成冰,寒意深重。
恍然瞧来,竟觉出几许陌生。
薛衡垂在身侧的掌心无意识蜷了蜷,当下竟莫名生出几分被丟弃至一旁的伶仃无依……
好半晌。
直至马车消失在巷角,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平生头一次生出些胆怯,他身形微动,瞧来却很是僵硬,握拳轻咳了声,眼神又故作不经意地掠过门房小厮,很是刻意地不经意。
他道:“天色已晚,可知夫人去了何处?”
门房小厮眼底闪过不可置信,郡主都气成那副样子,小侯爷竟对自己犯了何事一无所知??
可此话又决计不能从他一个看门小厮嘴里说出,他眼神闪躲,支支了一番,只说郡主回了荣熙郡府,可因何事回门却是矢口不提。
薛衡听罢,心弦稍松了些,只是回郡府,他还当今日便离家不归了呢,问:“夫人可说了何时回府?”
小厮面色为难,又是一通支支吾吾,最后末了,终是从牙关挤出几个字:“郡主娘娘几日内怕是回不来了………”
薛衡眼眸一沉,心弦又是一拧,何等要紧事竟须得几日不归,可他视线掠过小厮张皇无错地神情,似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几分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