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轩伸手作势要捂她嘴，她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最后还是问了秋记才明了姬无忆的来历。她称自己家中不小心得罪了人，才被追杀至此。家人都死在了山匪刀下，已无处可去。秋记便做主让她留下养伤，正好她还缺一个帮忙的。

第二日一早，秦少霜被吴乘舟拎着上了马，临走前一手抱着马脖子一手抱着兄长的手，哭啼啼地让他照顾好姬无忆姐姐，然后骑着马“哒哒哒”不见了，只掀起来一阵泥和草屑。

秦飞轩等他们走远看不见了，才回去。

他才来那几年，北疆算是梁国最平静的一边，不似与西域、西南关系那么紧张，算是皇帝仅存的父子情。秦飞轩所待的北境军偏西，此处还有草原，再往西九百多里，过了天山就是沙漠。沙漠有悍匪，有百数大小部族，又连着早乱成一团的西域楼国，一片都是乱糟糟的。

秦飞轩不仅要抗北部狄族，还要剿匪，还得挡住胡人暴动，还得防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势力连成一体。

再过半个月，他又要带人去跟沙匪斗智斗勇。这么些年都是如此过的，往常好歹有秦少霜在军营镇着，狄族怕她那不要命撒疯一般的打仗方法，不敢妄动，但秦少霜走了，这个空子就好钻了。

许青山还被扣在京中，等他回东北，再上奏请调军到北境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去；林辰只是一名小副将，不能服众……

秦飞轩轻轻揉了揉眉心。倒不是怕狄族人进攻，只怕在人数上吃亏，这军营可就危险了。

想了半天，他想到了李肃，重骑营长，手底下有一万重骑。

重骑。

“无影，把李肃叫来。”秦飞轩道。

草原马壮，狄族高大，世代游牧，三岁就能驯马，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尤其擅长马上作战。秦飞轩过去常将轻骑放于阵前，一刀一剑全指着马腿砍。当然狄族也不傻，跟着往马上套甲，一层套一层，甚至还学会了未雨绸缪——每一匹马都配了头甲，渐渐让北境军少有得手。

狄族马快，比他们更适应草原，原本北境军重骑的作用是配合围堵狄军，后来狄人比他们还重，一个铁块撞一个，已经渐渐闲下来了。

还有一个不用重骑的原因是，北境军补给不足，养不起重骑，狄人却不知何处得来了武器粮草，北境军耗不起。

但是现在由他母妃掌权，何愁用不起重骑？

他们围着地图一起讨论了两个时辰，中途还拉上了其他几名将领，再过一个多时辰终于定了下来。

若无事发生那自然最好不过；倘若狄人攻势太猛，先退进长辞山，以轻骑诱敌深入陷阱，重骑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说已经商讨出细则，秦飞轩未免还是有点担心，又命林辰及暗卫二营的人一定要认真盯住狄人动静。

秦飞轩安排好一切事宜，点好兵，没等半个月到便提前启了程。

临走前思考再三，想想秦少霜的“殷殷嘱托”吧，还没开口说带上姬无忆，秋记已经拍板决定要她一道去。

军队不能没有大夫，秋记医术最好，主动要跟他们一路，秦飞轩自然不会多话。

沙漠不远，他们走慢些，每日行七十里，也差不多能在十日内赶到。但在第六天时，有两支小队吃坏了肚子，秦飞轩算着来得及，便让所有人都在路上停下休息一天。

左右无事，秦飞轩去看了一下姬无忆。她正在给吃坏肚子的士兵们煮药。

“要帮忙吗？”秦飞轩见她额头渗出了汗，便好心问了一句。

姬无忆一怔，就要站起来行礼，被秦飞轩摆手阻止了。

“不用了，谢谢将军，这就要煮好了。”她笑道。

相对无言。不一会儿，正在秦飞轩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走了的时候，姬无忆忽然边熄火边小声道：“呀，好了。”

秦飞轩仿佛忽然间回神一般，四下看了看：“我帮你盛。”

姬无忆抬头：“诶……您还没走呀？啊，那好，分成十碗，麻烦您了。”

秦飞轩干巴巴来了一句“不用了”。

有两个煮药的罐子，一边摆了十一个碗。秦飞轩不怕烫，帮她盛了七碗药，姬无忆隔着帕子捏了长勺，舀了剩下三碗。最后还有一个碗，秦飞轩问：“要用么？”

姬无忆笑着摇摇头：“不了，谢谢您。这只碗我待会儿洗，用过了。”

秦飞轩点了点头，又帮忙把药分给了里头肚子疼的人。忙活好一阵才歇下来，姬无忆温声问一位小士兵：“现在感觉如何？”

小士兵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略有些羞涩：“没、好，好多了，谢、谢谢姑娘……”

姬无忆摇头道：“谢我做什么，秋记姐姐开的药。”

小士兵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立马羞红了一张脸，憋了半晌，朝着一边养神的秋记大喊：“谢谢秋记大夫开的药！”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喊。

秋记笑骂一句：“快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