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这个时候会借酒消愁,会让烟雾缭绕在身边,但是对阮宁没有用。
他只能依靠时间独自消磨空虚。
宋汝南怎么安静地蒸发了?他不应该作困兽斗来向阮宁寻仇吗?
失去和宋汝南互相纠缠围斗的日子,阮宁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虚无岁月。
那是一段心脏被挖去,听不到世界跳动的时间。
在全家一起吃饭的周末,阮名赫突然提了一嘴“这两周怎么都没看见小宋”。
阮宁的手一顿,勺子碰撞碗沿,叮地一声响。
“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阮灵小声嘟囔。
阮名赫的目光扫到她:“你说什么?”
阮伊佳轻轻打了她的胳膊一下,让她不准胡说。
阮灵委屈地咬着唇瓣,眼周有些发红。
“我吃饱了。”阮宁站起来,神色萎靡,“走了。”
“去哪?”方丛卉叫住他,“还没吃几口怎么就饱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身体……”
“没有,我身体很好。”阮宁不耐烦打断,烦躁地发脾气,“能不能别总是动不动就问我身体怎么样?别搞得我随时下一秒就会猝死。”
阮宁从小就在专心扮演着家人心目中的“我”,有小部分是因为血缘支配他的良心。想让他们对他放心,更多的是他自懂事就知道,他的病弱令所有人对他有天然的怜惜,如果他再表现得弱势些,那么他的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他可以凭此获得喜爱,进而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真实的“我”被他死死压抑,就连吴捷,他也不敢表露全部,在他将要伪装到崩溃的时候,宋汝南出现了。
宋汝南健康、宋汝南优秀、宋汝南是天才、宋汝南被寄予厚望。
宋汝南必须承担他的全部真实的“我”。
“你这是怎么和你亲妈说话的?”大哥阮期沉声教训他,“给方阿姨道歉。”
阮名赫皱眉:“行了,你也少说点。宁宁,坐下再吃点。”
阮宁深吸一口气,胸口隐隐发闷,“不用了。”他努力挤出笑容,“我真的吃不下了,再见。”
阮宁躲进车里,在有限的空间里寻得短暂的安全所,抚着胸口低低喘息。
酒吧炫彩的灯光切割在身上,男男女女的视线都粘腻在阮宁身上。
他歪着身体半卧在沙发,露出半截锁骨,恹倦地垂下眼眸。
他刚赶走一个穿着皮衣的女孩,又来了一个穿着短袖露出健硕肌肉的男人。
“帅哥,一个人?”老掉牙的话和油腻的腔调。
阮宁不愿意搭理他,厌恶地闭上眼睛偏头。
男人不依不饶,举着酒杯要请他喝酒。
“滚开。”阮宁烦躁地挥开他的手。
啤酒洒在裤头,男人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后边同行的人窃窃发笑。
他心里骂这个小白脸不知好歹敢拒绝他,想好好教训了一顿,手臂已经抬到了半空,阮宁像是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冷冷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
昏暗暧昧的光线下,阮宁冷漠的表情与之形成剧烈反差,有种切割的美感,格外动人心弦。
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抬起的手不上不下,滑稽而尴尬。
“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我对象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打扮时尚的青年摇晃着酒杯走过来,坐在沙发边笑着看向肌肉发达的男人。
阮宁和男人一同看过去,青年冲他微笑,搜肠刮肚了一会儿,阮宁想起来这人叫俞昭。
男人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是一对儿?”
“不然呢?”俞昭把酒杯啪嗒放在桌上,手掌搭在阮宁细白的手腕,“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阮宁没有开口,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他抬起眼懒懒睨了对方一眼,“还有事吗?”
男人不甘地瞪了两人一眼,愤愤离开接受同伴的嘲笑,看见阮宁身边有伴了,其他想靠近的人只好遗憾收起要搭讪的心思。
阮宁把过河拆桥发挥到极致,抽出自己的手腕,看也不看好心为他解围的俞昭。
“你也在啊。”阮宁怏怏开口,“真巧。”
俞昭笑了下,抿了一口酒。
“我现在算是让你记住了吗?”
阮宁看过去,俞昭弯腰凑在他耳边浅笑:“我要是说我一直都在,你信吗?”
阮宁的眸色愈发深沉,快要把俞昭里里外外凿了个洞,俞昭噗嗤一笑:“骗你的,我今天偶然路过。”
阮宁嗔怪地瞪他,坐起来掐他的腰,佯怒道:“你真讨厌。”
“好了好了,我不该开玩笑骗你。”俞昭把手扣在阮宁的手腕,安抚他,“看在我刚才帮了你,别生气。”
俞昭说完,表情倏忽变了,视线慢慢上抬和阮宁幽深的目光相撞。
阮宁的手掌依然抓着俞昭的腰不放,俞昭的五指试探性的往上抚过他的手腕。
阮宁另一只手扣住他乱动的手,掐紧他的腰,低声:“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