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从大理寺里出来那日落了雪,外头蒙上了一层白点子。他久不见天日,此刻乍然重见天光,缓了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王府的马车停在外头,严海和萧承轩上前来迎他。
被严海扶着上了马车,萧承煦这才发觉苏玉盈坐在里头,却是面色苍白,靠在芸儿肩头眼眸半阖,不由皱眉:“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苏玉盈见他上车,咳嗽了两声后便彻底合上了眼皮。
自那日军营里晕倒后她便一直未能痊愈,加之醒来后操劳了几日,又是敲登闻鼓、又是上殿求情,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了,见到萧承煦出来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萧承煦在大理寺这几日也未曾休息好,但眼下苏玉盈瞧着比他要严重得多,这头命人去请太医,那头到了王府他便跳下车将人抱回院子里。寒风凛冽,芸儿追在后头替他二人打伞,却几乎跟不上萧承煦的步子,他忽而停下脚步,抓过芸儿手中的斗篷盖在苏玉盈身上,道:“不必撑伞了,你叫厨房多烧些热水来,再把炭盆准备好,快去。”
风雪不停,苏玉盈人事不省,萧承煦抱着她一路疾行,唯恐怀中人再多吹了些风加重病情。终于进了院子,他将人放在榻上又盖上被子,这才舒了口气。
萧承煦在一旁守了会儿,太医来瞧过后才去洗漱更衣,听严海汇报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后,便又回了苏玉盈院子里守着。屋子里烘得很暖和,他坐在桌前瞧了会儿面色苍白、人事不省的苏玉盈,连日的牢狱之灾也并不轻松,是以瞧着瞧着便睡着了,但在梦中也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几乎像一生那么长,梦里他和苏玉盈想看两厌、互相折磨了一辈子,每次相见几乎都是在争吵,最后他死在尸山血海中,她三尺白绫把自己吊了上去,如同当年他母妃那样,坠在梁上没有丝毫生气,他便惊醒了。
“玉盈!”萧承煦喊了一声后睁开了眼睛,大口喘着气,胸口不住起伏,芸儿上前询问,萧承煦摇摇头,朝床边走去,“芸儿,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是子时了,郡主还未曾醒过,药喂不下去,只能明日再请太医来施针了。”
“你先出去吧。”
外头的雪很大,雪块扑簌簌往下掉,这夜里静悄悄的,萧承煦便听得极为清晰,他握着苏玉盈的手,轻声道:“快些醒来吧,等你醒了我带你去遛马好不好?还是你想游船?看雪也行,城外的梅花开了,想必也很好看,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早点醒过来,不然可就赶不上今年的腊八节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