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睿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他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一忍再忍了。出城之前他已然安排好,肖敬的狮啸营留守延京监视凤啸营与虎啸营,严海被他派出去乔装成大梁探子,届时可引开郑王萧承礼,其余二营跟随他与萧承轩围猎。到时用圈养的家鹿代替野鹿放放到围场中,用诱饵把这些鹿引开,分散围猎子弟的动作,将头鹿埋伏林中,以头鹿为号,若他射中头鹿便群起而攻之。
头两日营中皆在修正,萧承煦便带着苏玉盈遛马散心,两个人遛马难免有侍卫跟不上的时候,便可顺势探查地形,苏玉盈自是不管他,她只需知道他会平安无事便够了,至于其余的,无论他要谋逆还是叛乱,都一概与她无关。
她靠坐在林间的树下等他,身下铺着萧承煦的氅衣,这外衫行走起来带起阵阵风声,此时穿着不便,恐引人注意,便给她铺着作垫子了。
她抬起头,却没看见日头,天上灰蒙蒙的,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这个时节林子里的树几乎都枯败了,连蛇虫鼠蚁都少有,她托着下巴看不远处神色专注的萧承煦,看得久了竟有些眼酸。
苏玉盈虽算不得聪明,却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她只是更愿意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不考虑他人罢了,又岂会看不出萧承煦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照顾,只是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也就不愿意理会罢了。但若说丝毫没有触动却是假的,看到萧承煦为她忙前忙后的时候,她心里难免会生出或许他也有可能爱她的错觉,可再一晃眼,便是“自来自去,不负人间”八个字,又将她的思绪打回现实。
记得当年,她打碎琉璃盏后磕破了自己的头,那时她在心里说:“萧承煦,我不恨你了。”其实不过是极度的绝望与痛苦之后生生割舍罢了,说的是不恨了,想的是不爱了,直到如今萧承煦与她之间形成了这一番平和的假象,她才算是真正放下。
其实变了的又何止是她?眼前这个人,同她那时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少年判若两人,他终究还是成为了忍辱负重的燕亲王,不再是那个率性而为的九皇子了。
苏玉盈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她侧过头,看见萧承煦在寒风中呵出一口白气,那白雾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下,似乎是叫她放心,于是一个笑容也缓缓在她脸上化开,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缥缈轻盈。
萧承煦,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恨你了。
经年的爱恨终于真正释然,可当爱与恨一并被割舍,还会剩下些什么呢?或许什么都不会有,又或许,会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