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鹿苑围猎,苏玉盈的身子竟然真的好了起来,萧承煦也终于瞧着高兴了些,便将她带上一同前往。
队伍一早出发,路上的霜蒙了厚厚一层,萧承煦将昏昏欲睡的苏玉盈从屋里一路抱到马车上,又命芸儿在车里铺了软垫,这才将人小心放下。他坐在一旁瞧着苏玉盈安静睡着的样子,不由想起了从前,许是近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总是想起从前,苏玉盈幼时活泼康健、跋扈骄纵,却不知从哪一年起便开始缠绵病榻,总是昏昏沉沉的,他愈是悉心照料,她却瞧起来愈发易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知道他并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在她眼前离去,便了小心翼翼起来。
扪心自问,他萧承煦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在生死面前却也不得不开始留心。他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次生离死别,过程往往很快,快得只要一眨眼、一挥刀,活生生的人便立时没了生机,可那些都和眼前的苏玉盈不同,即便刀山火海都闯过了,他也还是受不了这样的钝刀子割肉,同一处伤口被剖开一次又一次。
马车颠簸,苏玉盈的脑后放着素汐缝制的软枕,一点儿也磕不着,萧承煦瞧着她此刻安安静静的样子,倒是希望她还能同那年闯进他书房强送荷包时一般,气鼓鼓、闹哄哄的,他一定不气她了,既然她注定是燕王妃,那他收了她的荷包又何妨?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马车行了大半日,终于是到了,苏玉盈是在晌午时分醒过来的,芸儿在一旁喂了些吃食,她便又有些犯困,直到此刻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她醒来,萧承煦便跳下马车,又回头将人抱下地,扶着她走向营帐。鹿苑围猎要持续好一阵子,营帐早已命人搭好。
进来帐篷后,萧承煦扶着她坐在,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王妃有些话要说。”
帐篷里点着火炉,热气熏得苏玉盈咳嗽了两声,萧承煦抬手挥了两下,替她扇去这几分热气,苏玉盈抬眼看着他道:“说吧,出了何事?”
萧承煦笑笑,“也没什么要事,只不过我有些事要做,将你一个人放在府里我不放心,万一有人趁我不在府里挟持了你,届时你若出了事,我会后悔的。”
苏玉盈没有追问,听他这话便知,恐怕此次鹿苑行猎他要对萧承睿下手了,才会将她一同带出来,于是缓缓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你是打算叫我一同陪葬吗?”
“自然不会,不论何种境地,我都会保你无恙,只是你离得太远我心里会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