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对她很是重视,
今后还需要她多提点。
廖皖记得的,
自己之前见过这位嬷嬷的,
自己一次去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经过自己身边的她一下,
她不依不饶地她拽着自己骂了好半天,
害得自己送东西都迟了,被余小姐狠狠惩罚了。
那次打得挺重的,她骂自己骂得也挺凶的。
所以那本应该淹没在她已经经历过的苦海里的苦楚,
廖皖现在还记得。
不过,眼前的嬷嬷估计是已经都忘记了吧。
她其实也想把这个故事讲成一个“逆袭爽文”,
把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翻出来,
以现在截然不同的身份在她面前好好威风一番。
但是…望着那位老妪谄媚讨好的样子,她觉得她应该也很不容易,
所以实在是不忍心了。
廖皖一直想要告诉余小姐,
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个词叫做原谅的。
她并不是一个可以心甘情愿地以德报怨的圣人,
只是因为自己受过的苦太多了,
实在是不忍心别人遭受和自己一样的,
所以廖皖只字未提当年的那件事情,而是微笑着和她说道:
”嬷嬷真是个好人。希望嬷嬷也可以对别的宫女像对我这么好。”
“那是自然,我的温和在宫里是出了名的!”
温和吧……
公子给她添置的这些东西里,
廖皖最喜欢的是他送了她一大箱子的,
蜡烛!
那些他给她添置的物件里其实最不值钱的东西。
说实话,
廖皖从来没有拥有过整根的蜡烛,
就算是需要烛光的时候,
也只是捡余小姐用剩的蜡烛头用,
很多时候还捡不到,
只好借着月光很困难地读一些东西,
偷偷看一些余小姐放在仓库很久没有看也估计不会看了的书。
廖皖很喜欢所有亮堂堂的东西,
和她住的那个阴暗的小柴房截然不同的东西,她都喜欢。
(廖皖因为被余小姐“特殊照顾”,所以住在一个特别的“单间”。)
于是,廖皖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那整根的蜡烛。
总觉得随着那长长的光洁的白色柱体一起拥有的,
似乎还有自己真的变得截然不同的人生。
才能够借此感受到自己的境遇真的不一样。
于是她时常奢侈地点上一整根的蜡烛,然后望着蜡烛底部,
那一滴一滴滴下来的蜡油傻笑。
虽然看起来觉得很奇怪,但是没有人会懂。
当时的廖皖到底是有多幸福。
她的周围也可以一直都是亮的。
被褥和床榻也可以一直都是干爽的。
也可以用那些只有小姐带能用的东西……
这方其实并不算大的房间里,装着她奢望的一切。
装着那些她只远远遥望过只有余小姐这样贵重的人似乎才能拥有的一切。
她知道的,等余小姐回来,和公子成亲,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都会全部消失。
她是容不下自己的,
她的东西自己是连近处都站不得的。
于是,在回来的路上,她假装肚子疼,去出了恭(去上了个厕所。)
其实是拿着攒下来的公子给的俸禄(公子每月给廖皖二十五两银子的俸禄,还会送一些礼物,廖皖只留五两银子备用,其余的全都给家里。)去周边城镇买了一把听说是见血封喉的好匕首。藏在袖子里。
因为她的身份,是京城里的名医,似乎对于陛下和公子都特别重要,
所以没人敢搜她的身,这个”凶器”,她便也就顺顺利利地带回了宫里。
于是。廖皖知道,自己必须狠下心来,做一件真的对得起自己,
也是真的对不起公子的事情了。
于是廖皖收回了思绪,也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鱼的味道,她几乎也只是远远的闻过。
现在吃起来,确实是香甜可口,没齿难忘。
公子的恩情也是,她转过头,望着他,也笑了,
和看见那从整根蜡烛下滴下来的落在她面前的蜡油一般,
不知缘由地,很突兀地,傻傻地笑着。
景篥见廖皖这次出游之后,似乎心情一直都挺不错的,也特别欣慰,
主动夹了一块鱼最好的腮帮子肉的部分,放到她的饭碗里,
和她说:”这块最嫩!女孩子吃了特别好!”
虽然不知道廖皖为什么高兴,但是景篥也跟着她一起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廖皖的厨艺其实也就一般般,就是些家常口味,
远远比不上宫里的御厨。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最难得的就是寻常味”,
所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公子,对于这些家常味道真的是特别喜欢。
“对了,上次我让嬷嬷教你的如何梳妆打扮,你学得如何了?”
“嗯,奴婢都学会了,那……等吃完饭后,奴婢给公子展示一下可好?”
“好呀,对了我又给你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已经让付誉放在你的房间里了。你挑一件试一下。”
“是,公子,那奴婢去去就回。”
景篥也觉得自己很奇怪,突然好像没有那么想念余小姐了,
明明之前时时刻刻都能盼着她早些回来的,可是现在竟然觉得和廖皖这般,两个人也不觉得寂寞,对于廖皖的这一次“重新出场”,竟然心里也觉得有些小小的期待了。
他以前几乎每晚都会梦见余小姐,可现在竟也有时会梦到廖皖了。
自己真的是很不对劲儿。
于是景篥也抬头望了望月亮,又低头看了一下,廖皖刚洗净的白碗。
突然觉得,那碗因为那月色散发出来的白色的光,
似乎比起那月光还要更加皎洁明媚一些。
亮得他目眩眼晕,一时间就这么忘却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