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平房只一眼便可以看到全部,站在还露着风的厨房前,吴忧冷眼看向想要上来献殷勤的中年男人。
来看苟平的决定是吴忧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作为思思的姐姐,她理应来看一下这个将没满月的女儿一把抛下的人是什么模样。
有的时候刻板印象就是这么准确,四十三岁的苟平黯黑着一张脸,掉的差不多的头发本该让他看起来可怜的。
可那个透着贼眉鼠眼的目光,却总是让吴忧觉得不适。
她的第六感在强烈提醒着他,这绝不是个好人。
戴着手套的指尖在不住收紧,她忍住想要露出厌恶目光的眸子。
本以来这段日子的她已经成长了许多,可如今看来,却连最简单的不动声色都做不到。
冷风吹的凌冽无比,吴忧看向乐呵呵签着字的苟平。
放在黢黑木桌上的合同被一下翻到最后,一旁提醒让其仔细阅读的邢年止住话音,“别忘收拾好东西,明天会有人会接你去休养。”
将签过字的钢笔小心收在口袋里的中年男人听后嘿嘿一笑,咧着黄色牙齿的脸在灰乌乌的房间里更显怖人。
下意识往后撤去的步伐,在听到下一句话时顿在了原地。
“想不到那个本该死去的便宜命倒是遇上贵人了。说起来,要不是我把她给丢了,这死丫头也混不到如今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个将刚出生的女儿残忍抛下的亲生父亲,竟还能在这么多年后没有任何良心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无耻!思思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几乎是耗费了她所有力气的咆哮嘶吼着传到对面,被她说到脸皮上的苟平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哎呀,你这个做姐姐的脾气这么不好,也不知道我小女会不会受你的气呢!”
眼前轻晃,只是刹那,苟平就落到了地上。
衣角划出漂亮的弧度,伴着惊起的风声,这个一拳放倒了中年男人的郁珩冷森森的将西装甩到地上。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他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优雅地挽起了袖口。“方才没听到,再说一遍。”
将死之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胆识,摔在地上“嗷嗷”叫的苟平大吵大嚷着。
“我管你什么郁式不郁式的,这个心脏我不捐了。”
将塞在裤兜的钢笔摔的“啪啪”响,他一把夺过邢年手中的合同。
枯草般的手指动作飞快,漫天雪片落下,在这个黑泥一般的地面映出更为耀眼的白。
将嘴呲到最大,他将话说的毫无人性。“正好走的时候也有乖女陪我一起走,到了下面也不愁没人伺候我了。”
吴忧刚要说话,就被另一道声音直接盖住。由远及近的声音带着匆忙,跑的一脸红的青年不顾咳嗽急急道着歉。
“抱歉郁总,我爸他生病后头脑便开始不清醒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见郁珩不讲话,他又急急将视线对上了吴忧。
“你好,是思思的姐姐吧。我叫苟天,现在在燕大读研。”
这个提前在资料上出现过的男子吴忧知道他,就读于燕大经济学院研一的苟天是个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人物。
和经院领导走的很近的青年,吴忧曾在做志愿者的时候遇到过一次。虽没打过招呼,但一同在孤儿院做志工的经历让吴忧没有办法拒绝掉这个握手。
“你好,我是吴忧。”
淡淡打过的招呼让苟天一下子笑开,他利落捡过落在地上被撕成片的碎屑。“合同我明日拼好后会重新再打印出来,就不劳烦各位再来了。”
他将碎纸放在桌上,然后飞快的将手指在裤腿擦了几下。“郁总,可否麻烦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到时我会让父亲签好字再送去。”
有人微弓着背站在他面前,郁珩却连看都不看。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吴忧静静看着这两个和思思有着血缘关系、却在见面这么久后也从没好奇过的人。
“思思她现在很好,多谢你们从未有过的关心,以后她会更好。”